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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契子

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它本可以进取却故作谦卑;它在空虚时用爱欲来填充;在困难和容易之间它选择容易;它犯了错,却借由别人也会犯错来宽慰自己;它自由软弱,却把它认为是生命的坚韧;它鄙夷一张丑恶的嘴脸,却不知那正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它侧身于生活的污泥,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纪伯伦

2008年5月1号

申华是虞城市人民医院的一名刚刚起步的妇产科大夫。一个悠长的假期对申华来说就是十年一遇。终于在妻子二胎流产的这个悲伤时刻,医院给他放了一个长达10天的长假。除开发生在妻子身上的事情外,这真是一件另人兴奋的事情。虞城与其他城市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5月才是春暖花开之际,带着妻儿游历人间,那真是幸福满溢……

就在申华想得出神的时候,儿子申子铭突然跑了过来。

“爸爸,我可以带上bear吗?”申子铭拽住爸爸的裤管,声音可怜兮兮。

申华蹲下身体,将儿子一把抱起。小家伙长得可真快,不知觉已经有些吃力了。“当然可以咯,你可以带上你想带的任何东西。”他盯着孩子的眼睛,宠溺的说。

“可是妈妈……”

申子铭还没有说完,妈妈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申子铭嘟囔着嘴巴,把头侧过去。

“好吧,只要爸爸同意,我们带上bear。”妈妈无奈的笑了笑。摊开手,想去抱子铭。

申华一下将孩子放下来,揉了揉孩子的头,“快去收拾你想带走的东西吧。”

申子铭抱了一下妈妈的腿,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申华揽住妻子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

“你都不让我抱子铭了吗?”妻子佯装生气的说。

申华看着妻子疲惫的脸庞,内心说不出的滋味,他当然知道妻子心里不比自己好受。“你要听话,好好养好身体。知道吗?”

“我们真的要去浅滩吗?”妻子岔开话题,跟丈夫确认他们旅行的目的地。

申华点点头,“当然,我知道那是你最想去的地方。”申华低头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就在这一瞬间,楼下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喊声。

夫妻俩面面相觑,然后快速冲下楼去。

只见申子铭坐在客厅地,哭得撕心裂肺。bear咬住了他的腿,正使劲往门口拖。这位刚经历失去孩子的母亲吓得尖叫起来。申华顾不上妻子,冲了过去。顺手拿起楼梯旁的网球拍,使劲朝bear挥去,那可是陪伴了他好多年的二哈呀。一瞬间,只听得这只原本忠厚老实的狗一声惨叫。

Bear仿佛感知到主人要置自己于死地,于是松开咬住的腿,发疯似的跑了出去。

申华丢下网球拍,查看孩子的腿。鲜红的血丝从子铭白嫩的小腿渗透出来。

Bear那一口并没有阻止这一家人去浅滩度假的计划。孩子也很快就忘记bear咬他的仇恨,出行前四处寻找bear。他们去曾经一起去过的公园,超市,街道……但就是没有瞧见bear的身影。

出发那天早上,申华的妻子开玩笑似的说:“也许bear只是不想和我们去浅滩。”

浅滩是虞城非常著名的一个小岛,对于这座四面环海的城市来说,有海滩的小镇并不难见,但是像浅滩这样别具一格犹如一座悬浮在海面的孤岛般的小镇还是很有特色。你所有能够想到的美好的词汇和诗情画意都可以用来描述这个美丽的地方。曾经申华想过在这个岛上买一栋房子,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作为一名正处在事业关键期的医生,他是没有太多机会诗情画意。也因此他始终觉得自己愧对妻子。

那是一个完美的假期,5月的浅滩气温25、6度,气候怡人,花香阵阵,除了缺席的bear,一切都刚刚好。他们去海里捡贝壳,一起烤肉,一起玩狙击手的游戏,申子铭虽然很小,但对游戏似乎有着很高的天分,玩得开心也赢得很开心。经历流产的妻子,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在离他们扎营不远处一栋漂亮房子正默默注视着这幸福的一家子。

在申华一家人准备离开的头一个晚上,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带着礼帽,约莫13岁左右的男孩站在了他们的帐篷外。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孩子,只有申子铭拍着手大声叫着:哥哥,外面有一个礼帽哥哥。

“你们好。”礼帽哥哥非常有礼貌。

申华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你好。”他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他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四周。

“哥哥想邀请我们去他家里玩哦。”不等这个礼帽哥哥回答,申子铭兴奋的拍着手叫着。

申华和妻子有些尴尬,并很快的阻止了孩子的喊叫。

“那是我家。”礼帽哥哥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白色房子,“今天是我12岁的生日。”

“哦哦,祝你生日快乐。”申华拍了一下手,想拿点什么东西,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申子铭又拍起手来: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所以,我可以邀请你们去我家里做客吗?”

申华环顾四周,离他们帐篷不远处的几个帐篷都已经熄灯睡觉了,如果不是子铭吼着肚子饿,他们应该也已经睡下了。他看了一下腕表,时间指向12:00。明天还得开3个小时车程,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妻子,妻子对他摇摇头。

“呃……”申华搓了搓手,然后转身接过妻子递给他的一个小盒子。“非常感谢你的邀请,可我们明天就要回城了,而且现在时间不早了。你看,呃,不好意思,没有什么东西,这是一个水晶球,我们在镇上买的纪念品,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几乎就在同时,礼帽哥哥身后的白色房子原本灯火通明就在申华拒绝的当头,突然暗淡无关。

礼帽哥哥伸手接过了水晶球,然后说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了。

申华看着这位落寞的孩子,有些于心不忍。当他转身回帐篷的时候,妻子说:“也许我们可以去呆几分钟。你觉得呢?”

次日,申华驾车带着妻儿回城,没想遇到暴雨,山石垮塌,在那一瞬间,他努力搬动方向盘,本以为可以避开石头,殊不知等着他的是张着血盆大口的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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