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东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境,梦的开始他和春雨紧挨坐在小山坡间,一眼望去绿油油一片景色十分美丽,雨后小草坪湿润并散发着清凉,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他们之间的那一层关系似乎更加明了,两人说说笑笑,正谈的兴起时,突然不远处出现一道黑影,还没等人反应,倏地直接带走他,一眨眼到了一个黑漆漆空间里,不管自己怎么跑怎么呐喊,都没有人回应,也跑不出去,黑暗笼罩着他的身心,黑暗空间仿佛正在吸取他身体上每一丝力量,身体变的软弱无力,他变的十分恐慌和软弱。
忽然,黑漆漆的空间出现了裂缝,裂缝里什么都光景都没有,除了一缕清和的光线还有杂七杂八的吵闹声音,声音随着裂缝越大越响亮,直到空间消失殆尽。他努力挣脱着,慌忙中睁开双眼,胆寒着起身,额头上大汗淋漓,连被单都湿透了,不禁往脸上狠狠的抽几巴掌,自身疼痛感和外面吵闹声不断让他确定已经从梦中醒来,长舒一口气摇摇头苦笑,心里想这到底算美梦还是噩梦。
虽然睡了一觉,但做了奇怪的梦让他精神欠佳,他决定去痛快洗澡,让自己清醒一些。洗完澡,打算这几日呆家,他便打扮一番。他在屋内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才换上不合身月白色锦衣,其袖口衣襟绣着淡黄色包边,腰间系上多层青蛇皮压合成的皮绦,葫芦缀在皮绦上,半披半束的乌黑头发,才有一副公子哥样。
凌云阁、雅乐楼、静安楼邵东均找过,没找到父母。他便去庭院内找濮管事,到了庭院里面散布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油漆、香料、石雕、屏风、桌椅、灯笼、涂料等等,比自己屋还乱。他在散乱的庭院里很快找到濮管事,跑到他面前刻意抬头挺胸问道:“濮大哥,这大白天的有看见我父母去哪里了吗?”
“昨日便出门了。”濮管事满头大汗,上下打量惊讶道,“今天这身穿扮,让我想起你小时候的模样。没人陪伴,是打算闭门读书卷?那今日可不行,藏卷室现在可待不了人,满屋灰尘。”
“不读,不读,改日我一把火把里面的书卷通通烧了,免得祸害将来我孩子的童年。”邵东翻白眼道:“他们有跟你交代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懂事。”濮管事重重拍他的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平日里也没见你找他们。”
“就是有事。”邵东摸着被拍打的头,一脸认真生气,“什么事是你知道的,说说。不然我真的一把火烧把藏卷室都给烧了。”十几年的“伙伴”没想到因为一句话无意玩笑话,竟拍打头部。内心莫名有一股火气,油然而生。
“你大哥晚上回来。”濮管事叹了一声伸手去安抚,“还有这句话,你大哥听见也是一拍,也许更重,有些事说不得。”
邵东一听到大哥便很快把任何话题、事情抛之脑后,说道:“嗯?提早回来了?”
“对,昨日白鸽传信,今晚回来。”濮管事说道。
邵东转而嬉皮笑脸。
......
夜晚,灰蒙蒙的,高云密布挡住月色。飞檐之上,一位少年穿着白衣侧卧,锦带迎风飘于空中,少许的月光洒在脸上,格外的清秀,他闭着眼睛,享受着和风吹来凉意。忽然间脚底板传来一阵触感,他缓缓睁开眼睛,冷峻的笑脸浮现在他面前。
少年马上起做兴奋的道:“大哥,终于等到你咯。”
“起开,占我位了。”邵峰用手掌拍三弟的肩膀。
“先到先得,哪规定就是你的。”邵东撅着嘴,“这次怎么回来如此早,不是离想亲之日还有几日嘛。”
“你把位置腾开,我在跟你讲为什么。”邵峰道。
“啧啧啧......”
邵东念念有词起身,跟大哥换了位置。邵峰屹于飞檐末端,背对邵东倾听和风,闭上眼睛双手附后。他的倦意、无奈、孤独、忧愁尽显脸上,十分憔悴。
邵峰睁开眼睛望不尽的山峰,数不清的灯火,理不成的烦心事。他转身面对邵东道:“弟,刚才你说什么事,我知道就给你讲讲。”
邵峰身躯遮住少许月光,使得邵东没有留意到大哥疲惫不堪的脸色笑嘻嘻问:“不是还有几日嘛,怎么提早回来了?”
“没回浩然那里,”邵峰道,“去了一趟荒炎赤地。”
“跟春雨和秋雷有关吗?”邵东问。
邵峰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道:“是的,在那里我呆过一年,跟里面的人还有传信往来。”
“那这次前去了解到什么情况吗?”邵东迫不及待。
“去了,反而不踏实。”邵峰摇摇头,“赤地现分三势,其中一族族长便是她们父亲,她们父亲又是濮阳云大伯布在赤地的一棋子,为的是相互制约,以求平和。”
“那不是挺好的嘛。”邵东疑问,“家人团聚。”
“错了,是与其他族和亲之事,”邵峰道,“应该跟我这次相亲大同小异。”
“什么,难道她们是制约筹码之一吗?”邵东惊道然后转了另一种口气道,“大哥,万一你相到一位绝世美女呢,岂不乐哉。”
“心里希望不是,但事实却是如此。”邵峰无奈摇摇头,“希望你的乌鸦嘴一直这么灵光。”
邵东听完之后,突然激动的起身道:“濮大伯在哪里,我们一同前去跟他说,怎么能有如此荒唐之事。”
邵峰摇摇头,道:“何为荒唐,此事是稳定边境和牵扯其他势力一个好办法。不用去找大伯,父母去了要是办不成,我们能怎么办?”
“父母?父母?父母?”邵东每说一次,眉头就紧一次,突然拉着大哥的衣服惊讶,“怪不得,就连濮管事都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问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清楚。”
“你问濮管事了?”邵峰疑问。
“对啊,”邵东道,“他就知道你今晚回来,其他事都不知道呢。”
邵峰迟疑了一会,他明白父亲做事谨慎小心,此次出行,如果连濮管事都不知道,那定不想让大伙知道,“弟,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切记。”
“哦。”邵东懵懂点头。
邵峰回忆起,在邵东这个年纪,就开始触碰外面的世界,对着朦胧世界,内心起初充满着冲动、好奇、美妙,但几年下来的经历让他对外面世界感到厌恶、疲惫、唾弃。他看着弟弟,想起从前的自己。
邵峰内心有感而发,突然想对弟弟讲些什么,但不想站在飞檐翘脚上,他轻轻搂住弟弟,将他带到庭院里。庭院里的石雕、屏风、桌椅等等都已摆置在其他房间里,庭院恢复到原来该有的空旷。木柱、牌匾、家具等凡是眼睛能看见的木质材料都用桐油重刷一变,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就是今晚的和风没把气味吹散。
“弟,当人一出生有很多事情我们是改变不了的,万一真能改变那也不是现在我们能左右,”邵峰开始迈起步伐,走的缓慢,就像他自己头一次出门远行一般,“所以那两姐妹的事,就交由父母去处理吧。”
邵东没有接话,许久大哥没有跟他散步于庭院,唯一能做的便是紧跟他的脚步。
“有些人为了自由,宁可出卖至亲;有些人为了博女子一笑,不惜自毁前程;有些人为了权力,屠遍满城百姓。一些人在哀苦、挨饿中等死;一些人在恐怖下残喘活着,看不见希望;一些人永远躲在黑夜里,不敢出门。”邵峰边走边说,手不停在空中摇摆,像是把这些不美好的回忆,从大脑里拿走。
邵东发着愣,就傻傻着跟着步伐,嘴巴却吐不出一个字,因为这些都超出他认知范围,包括他眼前的亲哥。
邵峰看着犯傻弟弟,嘴角挤出一抹笑容停下摇摆的手,然后捏着弟弟的嘴巴:“世间险恶,就只有这里是一片净土。你还老想跑出去,跑出去。”
“大哥,”邵东不假思索的问,“外面大世界,难道就没有其他有趣或者留恋的事吗?”
“弟,有。”邵峰停住脚步看着邵东,把手搭在弟弟肩膀上,“有了安稳的日子才会有。”
“好吧,那父亲、大哥、二哥多加加油,我给你们打下手。”邵东嘻嘻道。
邵峰看着眼前的弟弟,那一抹笑容变的更加自然。他搭住弟弟肩膀,在庭院里不停走动着,跟他说在浩然那里所看到奇珍异宝,荒炎那里所耳闻穷苦艰难,中都那里所感叹神奇意境......
“嗯嗯,好好,哇哇...”邵东撅着嘴敷衍,心里想着另一件事道,“其实我现在不关心这些,上次你答应我开议事厅钥匙有带来吗。”
邵峰弯腰用力拍邵东的屁股道:“等下回屋,别忘了去看看竹篓里放的是什么。怎么用,就看你这几天表现如何。”
“哼,我自己琢磨。”邵东咧开嘴回道。
此时,和风吹散了密云,两人在庭院里继续散步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