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不是患了失心病?
先有南院大王四十万大军围攻朔北关,再有太阳汗数十万大军渡乌梁河攻大虞,
朔北侯不在危机四伏的朔北坐镇,跑到这数千里外的东燕做什么?
再说了,本少狼主长得哪里像朔北侯,你当外面三十万的狼军是傻子?”
海唐眼神寒冷,面色阴沉,他放下手中北陆舆图,看向杨宓,虽语气平和,可是听在杨宓主仆二人的耳里,却是那般的阴森。
杨宓的贴身侍女寻春,对自家小姐是迷之相信,听小姐说面前这少狼主竟是朔北侯海唐假扮,顿时顾不得寻思有多不合理,惊讶的呆住,嘴巴张大的能塞进拳头。
“正因为朔北四面受敌,黑甲军虽精锐异常,飞虎右军重骑更是天下无敌,但黑甲军兵力太少,死守乃取死之道,
本来我还纳闷,以朔北侯大陆四大名将之一的赫赫威名,如何破这必死局,
可是数日前,你的部下曾当我面炫耀,白狼部十万拐子马,二十多天前在云干草原,全灭了意欲偷袭狼族圣地黑龙潭的朔北四万飞虎左军,
从那时我就有些猜策,或许破局之策不在朔北,而在朔北之外会怎么样?
若统领那四万飞虎左军的,是朔北侯本人,又会怎么样?”
杨宓半点不怵的回瞪回去,声音清冷,语气越来越肯定。
“哈哈,你的意思是朔北侯海唐亲自统领飞虎左军,全灭了白狼部拐子马,再冒充白狼部行事?
真是笑话,那难道云干草原的诸部落都背叛狼族了么,没有北京云潢府的调令或者狼皇陛下的诏令,谁敢越境出兵?”
海唐心里一咯噔,云下学宫的风评只传闻这杨宓如何漂亮,如何能文善赋,兼长辩才与音律,却半点没谈及,其竟对兵事谋略之道,也颇为精通。
还有,是哪个大嘴巴,四处在她面前乱炫耀?
这杨宓与慕容乔又没见几面,是何时套出慕容乔话的?
进入东燕境内后,做什么都顺风顺水,不但自己,全军上下都越发淡了危机意识,海唐细思之下,差点吓出一声冷汗。
“自三年前,上一任的北院大王,争夺狼皇之位失败被杀后,云潢府就一直没有新的北院大王上任,那里的狼族诸部乱的很,正适合你浑水摸鱼,
至于狼皇调令,白狼部出现在云干草原,恐怕是奉狼皇之令奔着偷袭朔北去的吧,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被灭,白狼部乃狼族上三部,又是狼皇右护卫军,军中狼皇批复的文书或手书的诏命定有不少,
若是我,定会模仿狼皇笔迹和狼皇印章,轻而易举的伪造份几可乱真的调兵诏令来!”
杨宓一双秀眉微拧,之前自己这么猜测时,都认为自己真的疯了。
如此弄险,不但假扮白狼部,还矫诏调动数十万狼军,南下东燕要过两千多里的狼境,一路上经过数十座狼族大小城池,任何一个环节稍有差池,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细数朔北侯,这十多年震古烁今的惊人战绩,无论是击败下凉国,夺得乌梁马牧场;或是对阵太阳汗,大败怯薛军;再或是孤军西进奔袭数万里,攻陷东冥族圣地耶路山城,逼冥族撤军。
海唐大小千余战,每战大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几乎每次都料敌于先,剑走偏锋,出其不意,所以才战必胜,攻必取,未尝一败!
一将功成,万骨枯,大陆诸国林立,将星如云,统军灭敌伏尸百万的名将,天下只有四位。
大郑太尉王频阳,善待机而动,调动敌军,创造战机。
东明国魏亭侯徐玉,善守而后能攻,长于不战而屈人之兵。
东冥太子昊希,善打堂堂之阵,不以攻城夺地为要,而以歼敌之兵作为主要目的。
大虞黑甲军虎贲大将军海唐,料敌合变,出奇无穷,声震天下。
杨宓想遍天下名将,若真有一人能做到如此弄险,而敌不自知的,便惟有朔北侯了。
“真是异想天开,若你进我帅帐,只是为了说些胡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海唐重新低下头,查看北陆舆图。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大郑太子李长生,会说出那句‘取妻当如杨宓’的话,并推迟太子妃选秀五六年的原因了。
但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同时暗幸这杨宓得亏是一女流,若为男子必为大虞祸患,说不得这次祸水东引不但不会成功,还可能引火烧身。
可怎么安顿她,又是个难题,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其回到李长生身边,不然大郑如虎添翼,不出三十年,九州恐为大郑一统。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认定你是朔北侯了,
这次来找你,是恳求你保全东燕国诈!”
杨宓目露恳切,见海唐丝毫不为所动,便说服道:“东燕若灭,虽短时间内,狼族会撤走攻打朔北关之兵,全力与大郑争夺清河川膏腴之地,
但长远来看,待这场饕餮盛宴结束,朔北将时刻处于狼族两面夹击之下,
而朔北三郡虽地广民贫,但地处要冲,乃兵家必争之地,疆土北扩的大郑,势必也会插上一脚,
这种祸水东引,解一时之困的方法,无异于饮鸠止渴!”
海唐当然不会接她的话茬,不管其有意还是无意,这样都会变相承认他的身份,便转移话题道:“你已经大婚过,是狼族人了,东燕已经跟你没有关系!”
“那是假的!
假冒的白狼部少狼主阿古达,与别人假冒我大婚,当不得真!”
杨宓眉梢一挑,微微薄怒,她鲜被人算计。
“可你亲笔写的婚书被弩箭射进了城,绕城一周的大婚典礼更是震惊邺都,
天下的人,都会认为你已经出嫁狼族,大郑太子李长生也会这么认为!”
海唐冷哼一声,不仅出言反驳她,还从帅案一边的锦盒中,取出另一份婚书打开,上面的字迹跟杨宓当初写的一模一样,继续补刀道:“你看,这字迹,便是最亲近你的人,也会认为出自你手,
你的名字已签在上面,旁边空出来的地方,我写上谁的名字,你就又再嫁了一次!”
“你...
卑鄙!”
杨宓冲上来想动手抢夺,可是刚迈出两步就停下脚步,但见海唐又取出来一份婚书,在她面前晃了晃,意思很明显,这样的婚书,他要多少有多少。
“我这个白狼部的少狼主,名声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不差你这一句,
今后你要管住你的嘴,不许再像今日这般失心疯,说胡话,
否则这样的婚书我有许多,可以让你再嫁许多次,你要不想落个人尽可夫的坏名声,切记要谨言慎行!”
海唐冷冷一笑,杀了这杨宓太可惜,但他有的是手段让她乖乖闭嘴不言。
“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耻,欺负我一个女流之辈,也不怕堕了你堂堂朔北侯的威名!”
杨宓望向海唐,目光喷火,直欲焚人。
“送客!”
海唐冷哼一声,不再理她,话音刚落,便又有一位玄虎暗卫,悄无声息的从帅幕后面钻出来,要请杨宓和她那愣住还没反应过来的侍女寻春出去。
“邺都城高且厚,还有大雪相助,你到底有什么后手,可以这么自信的认为三天可破?”
杨宓却不愿意出去,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海唐。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是喜欢瞎琢磨么,自己去猜吧!”
海唐收好两份婚书后,转头对玄虎暗卫侯遂吩咐道:“这两人今后一举一动必须不离你们视线,不准她们再接触别人。”
海唐又转念一想,这杨宓其智若妖,还是放眼皮底下,看着比较好,便对瞪着他不罢休的杨宓道:“慕容乔走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侍妾,以后我在哪,你便在哪,不许离我五步开外,
我不会放虎归山,那个大郑太子李长生,你这辈子别想再见到他了!”
海唐说完,便再次转头吩咐侯遂:“带她们去收拾东西,以后她们都睡在我的寝帐”。
“是!”
侯遂憋笑,暗想要是假戏真做都好,装作很凶狠的样子,欲领二人出去。
“小姐!”
侍女寻春拉着杨宓的衣摆,她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晕乎乎。
“你做梦,惟一死耳。
我此生,非长生哥不嫁!”
杨宓猛的拔下头上的簪子,抵着自己雪白的脖颈,冷冷的望着海唐,眼神决绝森冷。
“小姐,不要!”
侍女寻春被吓坏了,抓着自家小姐的衣摆,既不敢使劲,又不敢放下。
“哈哈,一死了之也好,省了我诸多麻烦,
不过军中这些你府中下人,你可以不管不顾,那城里的杨相国,这些年在东燕可是得罪不少人吧?”
海唐莞尔一笑,话未说完,杨宓就脸色一变,便继续施压道:“还有你那国后姐姐杨玉,虽已生过几个孩子,可才二十九,风韵犹存,还是九州四大美女。
听说当年狼皇陛下还是西院大王时,曾经微服南巡,在邺都见你长姐惊为天人,还在你长姐与东燕国主大婚前一晚,去你杨府劫走了人,第二日一早才放归。
不管这段秘闻真假,若破城后,将你姐姐献予狼皇,恐怕他什么条件都肯答应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