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慕容乔是被府外面吵杂的整军行伍声吵醒的。
昨夜迟迟未等到那个白狼部的少主再回大书房,慕容乔自己眼睛不争气,迷迷糊糊的就头枕在茶桌上睡着了,习惯性的站起身,却发现昨夜被缚住的双手不知何时被解开了,身上还披着件狐皮裘衣。
茶桌上昨夜堵嘴的丝帕很是显眼,慕容乔抬起手腕,上面勒的红印清晰可见,这会觉得还有些麻疼,但所幸没有破皮。
正有些发怔时,被数声敲门声惊醒,回头却看到敞开的门口,一白狼部的护卫领着两个战战兢兢端着洗漱用品的原先府里仆人进来。
“快些洗漱,大军等会出城了!”
那护卫去书桌那里卷起几本白狼部少主阿古达昨夜看的书,不管自己听不听的懂狼语,扔下一句,不待慕容乔回话,就转身急吼吼的挥手赶着那两个送完东西的仆人跟他一起出去。
由于担心着母亲,慕容乔来不及细想,很快洗漱完毕,刚出书房,就被另外一个显然专门等在那里的护卫给领向正厅。
远远地见到分别一夜的母亲和薛小娘在正厅外站着,慕容乔刚要上前,她二人就被几个白狼部护卫推搡着朝前门而去。
“娘亲!”
“乔儿!”
慕容乔要追上去却被带她来的那护卫拦住,憔悴的母亲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她,早就哭哑的嗓子喊她的名字声音嘶哑,模糊不清。
“你们要带我娘去哪?”
慕容乔左突右闪,虽出身将门,但她那三脚猫的功夫,突破不了护卫的阻挡,眼见着母亲和哭哭啼啼的薛小娘被带出门外不见身影。
“阿古达,你要把我娘送哪去?”
那护卫对对她不理不睬,慕容乔索性一阵风似的急冲冲的闯进正厅,海唐正在饭桌上吃早饭。
“这口狼族语很流利啊,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海唐不紧不慢地将碗里最后一口稀粥喝掉,放下碗筷,指了指对面桌上的那碗粥。
“我不吃,你把我娘送哪去了?”
慕容乔有些歇斯底里。
“你要不吃,就把你娘跟那薛小娘转送到乌古部做营妓”。
汪和领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草原大将,刚好从外面进来,那大将在大厅外停住,远远地就跪倒向海唐磕头行大礼。
那慕容乔对汪和昨夜的心狠手辣心有余悸,见他凶狠的眼神瞥过来,忙吓得不敢再问,一咕噜坐下,也不用筷子,抱起粥碗就喝。
“殿下,乌古部来报,他们的族长谩都诃昨夜醉酒而亡,他们族人连夜推举出了代理族长,也就是谩都诃的侄子博尔忽”。
“乌古部博尔忽,见过尊贵的阿古达殿下!”
汪和对听话的慕容乔很满意,转身指了指门外应答完,跪的更恭敬的博尔忽。
狼族除了上三部族长需狼皇点头外,其他万人以上的部族族长,都要经过所在五京路的批准才正式生效。那乌古部的原族长谩都诃共有三子,其中两个儿子战死,另外一个伤残,跟他的几个小孙子都留在云干草原的本部,这倒便宜了他的侄子博尔忽。
“博尔忽,你需要用你的勇武,来证明你才是乌古部当之无愧的族长!”
海唐对这个看上去就勇多谋少的乌古部新族长,很满意。
“尊贵的阿古达殿下,我博尔忽愿为您最忠心的猛犬,第一个攀上邺都的城头!”
那博尔忽抬起头来,听到海唐已经默认他的族长之位,不由满脸狂喜,待这次攻东燕回草原后,那个族里跛脚的堂兄就再不能跟他抢族长之位了。
“很好,博尔忽,那你乌古部就为全军的先锋,先开拔去拿下南边的间河郡,来证明你的忠心”。
“尊敬的阿古达殿下,您的命令,乌古部无所不从!”
海唐挥手下了第一道命令,那代理族长博尔忽早就磨刀霍霍的急不可待,恭敬的起身,随着去监军的汪和快步退了出去。
“殿下,我母亲送哪里去了?”
早就三两口吃完,一边偷听的慕容乔,终于知道这些狼族人来北间关做什么了,他们是要走清河川奔袭邺都。冷静下来,想起对面这位是以凶残狠厉闻名的白狼部少主,即使心中仇恨再深,也不敢有先前半点的不恭敬,起码面子上的不恭敬。
“你叫慕容乔吧,会骑马吧?”
“以后军中你就随侍我左右,你老实,你娘还有那薛小娘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事。”
海唐也没准备等那慕容乔回答,起身离开餐桌,就出了正厅。
慕容乔等回过神来,那白狼部的少主已走出去很远,忙擦了下嘴,起身追了出去。
......。
三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云干草原诸部联军已经离开北间关数十里外,不远处被乌古部攻破的间河城城头战后的硝烟还在弥漫。
并未停止行军的中军内,骑马跟在‘阿古达’身侧的慕容乔,远远地看着城头东燕的残旗掉落城下,想起昨日北间关的同等境遇,内心一片凄凉。
有汪和率领白狼部的上千拐子马监军,乌古部破城后并未进城洗劫,那博尔忽很有眼色的将胜利果实作为见面礼交到汪和手里,就急匆匆的率部追上大军,并重新作为先锋开道。
傍晚,全骑兵的联军已行军一百五六十里,在一座叫留县的小县城五里外安营扎寨,一路上也无遮掩,浩浩荡荡行军。
三十万骑兵旌旗蔽日,刀光滚动如海,溅起烟尘遮天,可把路过的数个城池东燕守军吓得胆战心惊,慌里慌张的闭城自守,连示警的狼烟和信使都不敢派出,生怕惹怒了外面路过传言生吃人肉喜欢挖肝刨心的狼军,来破关屠城。
留县的县令柳清臣,见外面的狼军停下来扎营不走了,慌忙打开城门,战战兢兢的带着县衙小吏们,将城内府库中所有的粮草都运出城外,在大营辕门外脱掉官服,自缚双手,要求只杀他一人,放过满城老小。
慕容乔看到,虽有不少狼族部族的骑兵对近在咫尺的城池跃跃欲试,但那位身体看上去不怎么好的白狼部少主,却只留下了粮草,扣押了县令柳清臣,并未下达入城的军令。
等到天黑透了,就当慕容乔以为那个白天行军一直没见到的护卫头领不会再回来时,那人却兴冲冲的进了帅帐。尽管很想偷听他们在交谈什么喜事,但看到那头领阴翳的目光瞥过来,正在一旁端茶倒水伺候的慕容乔,还是很识相的避了出去。
“看你这么高兴,间河郡所行颇丰吧?”
海唐等慕容乔退出帅帐,忍了一天的心疾疼痛不再掩饰,轻咳一声,放下手里从慕容敬书房中搜罗来的前赵古书。
“殿下,那间河太守何勔,果然与慕容敬是一丘之貉,其任间河太守一职长达十六年,数次迁转升官机会,都被他打点推脱,原来他与慕容敬一起干着向狼族和东齐乃至东明,南赵越境跨海私贸”。
“他们打通了狼族南院大王厄鲁特的关节,通过北间关和北沧港,用从东齐采买的盐,东明国的茶叶,丝绸,南赵国的瓷器,香料等,换来狼族的貂皮,人参,药材,马匹;又用这些三国紧缺和大受欢迎的东西,换来铁器,布匹,瓷器等转手倒卖,所获惊人啊!”
海唐倒没想到慕容敬跟何勔干的这么大,除了东齐,连远在越州的东明国和南赵国都有涉及,便问道:“从间河城里到底查获了多少家财?”
汪和,乐呵的五指张开。
“五百万两白银?”
海唐很满意,那慕容敬是正三品的安北将军,镇守北间关二十多年,官库和他家密室中除了那些兵甲粮草外,还有金七万两,白银一百四十万两,而何勔一个四品太守,钱没花在准备造反上,十六年能存下五百万两白银,着实不少了,大虞三十六郡,八千余万人,全年岁入都折成白银也才两千万两左右。
“不对!”
汪和摇摇头,五指张的更开了。
“还有五万两黄金?”
海唐没往五千万两上猜,要是有如此大数量的银两没有流通,那对东燕乃至周边的大虞,东齐带来的市价影响,不会不被察觉到异常。
“还不对!”
汪和依然摇了摇头,便在海唐要将帅帐上的书砸过去时,忙嬉皮笑脸的从怀中掏出长长的一串清单,递到海唐面前。
“无法估价!”
汪和跳开一步,避开海唐要敲他脑袋的手。
海唐接过一瞧,却是:金十六万两、白银七百二十万两、古剑一把、玉马两匹(高一尺三寸、长四尺)、珊瑚树九株(高三尺九寸)、大东珠六十六颗(每颗重二两)、珍珠手串二百四十串(每串十八颗)、珍珠素珠十二盘、宝石素珠一千二十盘、珊瑚系珠六十盘、密蝎素珠十二盘、小红宝石三百块、大红宝石二百八十块、蓝宝石大小四十四块、白玉如意三百支、嵌玉九如意一千支、嵌玉如意一千六百支、整玉如意二百二十支、白玉大冰盘十八个、碧玉茶碗九十九个、玉汤碗一百二十个、金碗碟二十桌(共两千六百八十件)、银碗碟二十桌(共两千六百八十件)、白玉酒杯百个、水晶杯百个、金镶玉箸百副、金镶象箸百副、赤金吐盂二十个、白银吐盂百个、赤金面盆二十个、白银面盆五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