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这个春节立影过得愁云惨淡。
大年初三,立影和老姐一家一起回娘家。很久没有回娘家了,老妈和老哥看见她,又唠叨起她的婚事。老妈恨不得让立影上大马路上蹲着去,头上插个草标,面前摆个告示:剩女一枚,谁领走倒贴十元大洋。老哥掰着手指头把他听说的,周围从三十岁到五十岁的单身男人数了个遍。要给立影安排相亲。立影忍无可忍,也不等老姐她们了,第二天下午自己坐了班车回到市里。
还是在自己家里好,起码清静。可是也太清静了。和外面热闹的过年气氛比起来。立影自己一个人真有一点点凄凉的味道。
其实,如果没有和郭正安之前约好一起过春节,就没有那么多想法,也就没有现在的失落感。立影细细地回想她和郭正安交往的过程,从一开始相互冷漠,到最后相互交换钥匙。立影必须承认,他们之间不是一见钟情,但确实是越来越互相有好感。郭正安对她不仅仅是关心,应该有一些感情的成分在里面。况且,余静不是说郭正安亲口对她承认立影是他女友吗?就算余静的话不能信。那立薇同事的话呢?从他们的聊天中,立影可以断定,那个郭正安不否定的女友应该就是立影。如果这个春节他们能在一起过的话,他们的感情应该还会再加深一点点。也许,他们的关系就明朗化了。
可是啊,可是,那个叫施茹的,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她和郭正安到底是什么关系?前妻?又是万恶的前妻。卢天成的前妻出现,已经破坏了立影的婚姻。这个施茹,莫非又会断送立影的另一份情缘?难道说一个男人只要和一个女人有过一段姻缘,他就会被打上这个女人的烙印,永远属于这个他的前妻?只要前妻震臂一呼,那个男人就要唯前妻马首是瞻?可是,立影不也结过两次婚吗?为什么没有一个男人属于她?
立影在家胡思乱想了两天。在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她决定要干一件违背常理的事情:她要去郭正安家,寻找那个叫施茹的女人的踪迹。如果这个叫施茹的女人在郭正安生命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如果郭正安还忘不了这个女人,那么,在郭正安的家里,一定会留下与这个女人有关的东西。立影想见识一下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是,如果这样做,那就是偷看郭正安隐私,和小偷没有什么区别了。这决不是一个正人君子所为。郭正安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那样,她和郭正安之间的关系肯定就完蛋了。
前一晚,立影在心里整整矛盾了一个晚上。到了早晨,心一横,去TMD。管他君子不君子,淑女不淑女的。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就是要看看这个半道杀出来的程咬金到底是什么人物。和郭正安的关系完蛋就完蛋。反正也不希望再和郭正安再续什么缘分了。
立影下了决心,说干就干。她手里有郭正安家的钥匙,进郭正安的家不成问题。
郭正安的家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简洁。一是简单,除了必须的家具,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二是整洁,即使他现在人不在家。家里的东西依然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因为家里简洁,给立影带来了不少方便。
客厅里,除了沙发,茶几,电视。还有一个装饰柜。立影把柜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里面全是书和CD,DVD。不象是有秘密的样子。餐厅,厨房和卫生间,可以忽略。剩下的是书房和卧室。
立影曾经在书房里住了一个晚上,对此地并不陌生。书房的书柜里井然有序地排列着郭正安的专业书籍,中英文都有。立影对此不感兴趣。书桌的抽屉,立影打开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值得一查的。
最后只剩下卧室了。立影来郭正安家有几次了。唯一没有进过的是郭正安的卧室。现在推门进去,心里就有些紧张,真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卧室的摆设和这个房子里的风格完全一致:简洁。除了床,还有一个大衣柜和一个五屉柜。立影打开大衣柜的门,上下打量了一下。除了郭正安的衣服以外,在最下层,还放着一个皮箱。箱子的式样很旧,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产品。立影盯着那样子看了一阵子,心想:如果要深藏过去的秘密,这个老式的皮箱是最合适不过的。皮箱被一把小锁锁住了,这更证实了立影的猜测:立影感兴趣的东西一定在这个里面。立影看着那把小锁,心里问:撬?还是不撬?
曾经,立影和阿斌一起混的时候,学过几下撬锁的本事。对付这把小锁,应该没有问题。问题是,如果真撬了,那自己可真就是“贼“了。立影犹豫不决,暂时放过那个皮箱。在卧室里巡回了一番。打开了五屉柜的抽屉看了看,里面没有立影感兴趣的东西。立影的心思又回到皮箱上了。现在只能撬琐了,要不立影就白忙活一场。
撬?还是不撬?立影又在心里问自己。现在住手的话,可以当什么事没发生。但是如果撬锁了的话,郭正安要发现的话,他是可以报警的。那样自己和郭正安之间真的就完蛋了。
立影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思忖了几分钟。最后还是决定:撬。就算郭正安报警,我什么也没拿,顶多就是被警察训一通话。但要是不弄明白施茹是什么人,立影的心里会一辈子不舒服。
立影去书房找了一个回形针。回到卧室,把箱子从大衣柜里提出来,放在地上。箱子有点沉,立影更坚信了自己的想法。立影蹲下来,用捋直的回形针往锁眼里轻轻地捅了几下,握着锁的手感觉到轻轻地一震动,锁开了。
“宝刀不老啊。“立影在心里自夸了一下。
打开皮箱,里面果然是一些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东西。似乎很久没有动了。立影的眼光被几本影集吸引住了:这应该就是我感兴趣的东西。立影深呼吸了一下,伸手就把那几本影集拿了出来。
回到客厅,立影把影集把在茶几上,将一本看上去最旧的影集打开。进入眼帘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的合影。那时的彩色照片洗印的质量不是很好,照片已经开始退色了。但是依旧能看出那女孩瓜子脸,大眼,小巧的嘴巴,笑容如花,嘴角边还有两个梨窝。看上去非常漂亮可爱。站在她边上那个笑得欢实的男孩子的脸上,依旧能辨认出郭正安的模样。
立影记起了立薇的同事对郭正安的议论:
郭正安和施茹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他们的父亲是同事。而且,施茹的母亲是郭正安的小学老师。
KAO,又是青梅竹马。立影心说:这不跟花花姐和谭妖一样吗?不过这个叫施茹的女孩子比花花姐幸运多了。她的青梅竹马是一个对她死心踏地的男孩子。立影想起自己认识阿斌的时候,也不过十五六岁,勉强也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了。结果,自己跟花花姐一样倒霉。看来找青梅竹马也得要有眼光,一定要找郭正安,卢天成这样的,这样一辈子就算有靠了。
施茹父母不是北方人,他们的老家都在立影所在的城市。施茹父亲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到北方,然后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他们一直希望退休以后再回到南方老家来。所以在施茹上中学的时候,他们就打算好了,施茹以后考大学,就考南方这座城市的大学。郭正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这个城市上大学的。因为他和施茹那时已经相恋了。他一直认定他以后要和施茹在一起的。
在郭正安大三的时候,施茹如愿以偿的考进了郭正安所在的医科大学的药学院。立薇也是那年进的大学,有幸和施茹住在一栋宿舍。用立薇的话说:从上学第一天起,女生宿舍楼前就有了一根移动路灯。那就是郭正安。风雨无阻地每天给施茹送饭送到宿舍楼前,只因为施茹不喜欢食堂嘈杂的气氛。
侯大夫是郭正安的师弟,因此和施茹有过一些接触。在侯大夫的眼里,施茹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自私而任性的女孩子。她总是不顾郭正安的感受,娇横跋扈,肆意枉为。有的时候,连他们这些师兄弟都看不过去了,就给郭正安出主意,要他别太惯着施茹,免得她得寸进尺。但郭正安总是宽厚地说:“女孩子嘛,总是有点小脾气的,男人就该让着女孩子。”“她这么小,离开父母,我答应过她爸爸妈妈要好好照顾她的。”侯大夫感叹地说:“郭正安平常看上去淡淡的,但是对施茹的那个好啊,真没得说。他是我见过的最痴情的男人。”
施茹大学毕业以后,在本校继续读研究生。研二时,有一个去美国做交换学生的机会,施茹去了美国半年。回来以后,就决定要考托,考G,申请去美国读博士。那时候,郭正安刚读完直博,已经拿到博士学位,分配到人民医院。他们原来说好了,一年以后,等施茹研究生毕业以后,他们俩人就结婚的。但是,因为施茹执意去美国,结婚计划搁浅。一年以后,施茹去了美国。再过一年,郭正安也申请到一个美国大学博士后的机会,飞往美国。但是三年以后,只有郭正安只身回国。
他们在美国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从其他在美国的同学那里辗转传来的消息是:施茹和一个美国人结婚了。
郭正安回来以后越发沉默不语,对施茹更是只字不提。知道施茹已经结婚的消息以后,郭正安的师母为了开解郭正安,要给他介绍对象。每次都被郭正安婉言谢绝。后来在师母的“威逼”之下,郭正安才免为其难,但都没有下文。直到最近,郭正安的情绪似乎才转好了一些,好象已经从施茹给他带来的伤痛重恢复过来了。而且种种迹象表面,他似乎有了新的女朋友。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施茹又突然出现了。
那天,是侯大夫送郭正安去机场的。侯大夫问郭正安:“家里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着急往回赶。“
郭正安回答:“家里来电话说施茹在美国出车祸了。”
影集中的男孩和女孩越来越大。渐渐成了风华正茂的大学生。女孩子象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漂亮,而且骄傲,几乎占据着每一张照片的中心。而男孩子越来越深沉稳重。看得出他很爱这个女孩,他总是微笑地站在女孩的身后,
他一定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心血,去爱这个女孩子,但是,最后却没有得到他。立影想起郭正安曾经说过的话:“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干一些傻事,尤其是在感情方面。以为自己只要努力去爱那个人,为‘他’做了你能的一切,就会如愿以偿地得到那个人。孰不知,爱情这东西,不是一箱情愿的事情。‘他’的心不在你的身上,就算是你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你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一片浮云而已。”原来,他说这话不仅仅是感叹立影的过去,更多的是触景生情啊。
立影翻着影集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防盗门被打开的声音。立影立即紧张起来,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有人入室抢劫?立影环视了客厅一圈,想找个武器防身。可惜郭正安的家里太简洁了,居然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立影有些害怕,心里正在哆嗦。就听见已经有人走进来了。立影抬头一看:
居然是郭正安提着行李箱站在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俩人几乎同时发问。
立影尴尬万分,就觉得自己中了郭正安的圈套,好象是郭正安故意骗自己说要回老家一个月,就等着立影心怀歹意,登堂入室,他再来抓个现行。
“你在干什么?”郭正安已经看见了放在茶几上打开的影集。
这话让立影怎么回答?她总不能说:“我在偷窥你的隐私吧。”
郭正安疾步走到卧室。卧室的地上有打开的皮箱,边上还有一把小锁,锁眼里还插着一根被捋直的回形针。
回到客厅,郭正安的脸色非常严峻:“我知道你有时行事不同常人,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出格。居然溜门撬锁。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撬锁我干了,但我没有溜门。你忘了你给了我你家门的钥匙?这话立影只是在心里说。看见郭正安难看的脸色,纵然她有天大的胆子,还是心虚了:今天这事干得是有点不地道。他发脾气是应该的。现在郭正安还等着她的解释呢。
“我觉得不公平。”立影麻着胆子说。
“什么不公平?”郭正安厉声问。
“你知道我以前的所有,但我对你的过去却一无所知。”立影硬着头皮狡辩道。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郭正安继续斥责立影。
“我问过,但你不说。”立影是问过一次,没敢多问。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现在就可以问。”郭正安正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