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要是按立影自己的心愿来选择,自然是想选三:打电话给郭正安,告诉他自己现在没地方去了。让他来“英雄救美”。正愁找不到借口接近他。现在机会来了,谁要他离自己家这么近的?不找他找谁?
可是,就算立影对郭正安别有用心,她也不敢做得太明显。自己在这个地方有亲人,有朋友。这个时候不去找自己的亲朋好友,而找一个和自己不太相干的男人。傻子都能看得出什么意思。立影已经过了不顾一切追男人的年龄了。就算再喜欢这个男人,自己的脸面还是要的。
所以,立影还是先给立薇打了一个电话。
立薇家的电话没人接。立影暗喜:老姐不在家,是不是老天助我?随即又觉得自己太卑鄙了,就象一只癞哈蟆,对着白天鹅已经恬不知耻地开始流哈喇子了,太萎缩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癞哈蟆,立影又拨了一边立薇家的电话。依然没人接。
于是,立影又拨了打立薇的手机号。这次手机接通了。
立影问:“姐,你在哪里?”
“我在老家呢。老妈说老爸最近有点不舒服。老爸不愿意去医院。老妈就让我回来看看老爸。所以这周末我和你姐夫就都回来了”
“老爸怎么了?”立影立即紧张起来。老爸是她在家里最不给她压力,又最宠她的人。
“没大事,就是血压有点高。我让他少喝点酒,少抽点烟,准时吃药。” 立薇说。
“哦,”立影放下心,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回来。现在雨太大了,走不了了。你找我有事吗?” 立薇问。
“没事。”立影心想:还是别告诉老姐丢了钥匙的事。告诉她,也不能让她冒着大雨回来给她送钥匙。反而,老妈知道了又该唠叨:一个人过多可怜啊,家里连个送钥匙的人都没有。
第一选择可以淘汰了,这是天助我,还是天不助我?那么,接下来就是给杨箐打电话。刚要拨通杨箐的手机,立影突然想起:姜小白说过,杨箐这周末要去相亲。万一杨箐这次桃花开了,和相亲对象对上眼了。是不是不会太愿意立影去打搅她?再说杨箐和她父母住在一起,房子也不算大。自己去了,还给人家父母添麻烦,多不合适啊。立影想了想,便认为有充分的理由忽略第二选择。
那么,剩下的唯一选择只能是给郭正安打电话了。不是我非要麻烦他,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谁要他是我邻居?现在这种情况正应了一句俗话:远亲不如近邻。立影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去向郭正安求救。现在的问题是,不能让郭正安觉得自己是在找借口主动接近他,要讲究策略。立影想了想,然后,就拨了郭正安的手机号。
手机很快就接通。
立影:“喂,郭大夫,是我。”
郭正安:“哦,是立影啊。你出差回来了?”
出差?立影一愣:还真没觉得周末这趟差事是出差。不过,公事公办地说:这个周末是在出差。出一趟倒霉的差。
立影:“我刚回来。你昨天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立影心说:从礼貌的角度出发,我应该主动地询问一下。万一郭正安昨天想找我帮忙呢?当然,她实在想不出来郭正安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
“哦,其实没什么大事。这周末我休息。闲着没什么事,就想问你有没有空。有个病人送了我两张电影优惠券。我想喊你一起去看电影。”郭正安说得倒是很轻松。
哦,原来是这样。立影心里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高兴。虽然,郭正安找她的原由不是想立影想象中的那么浪漫。不过约她看电影,起码是把她当朋友看了。
“要不,你就现在请我看电影吧。”立影想了想,说。
“你刚出差回来,不累吗?”郭正安问。
“还行,反正我现在进不了家门。”立影轻描淡写地走入正题。
果然,如立影所料,郭正安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会进不了家门?”
“我家的钥匙让我不知道丢哪里了。”立影说。
“钥匙丢了?那你没有备用钥匙吗?”郭正安很关切。
“有,在我姐姐那里。刚刚我给我姐姐打了电话。她这周末回娘家了。她要从娘家赶回来的话,还要两个多小时。反正我现在没事干,不如我们去看电影。等看完电影,我姐可能就把钥匙给我送来了。” 立影说的是一半真话:老姐的确是回娘家了;一半假话,她没要老姐送钥匙来。她要让郭正安明白:我并没有一开始就想到找你。只是老姐没在,所以只好麻烦你了。而且我只麻烦你陪我看场电影,没有别的想法。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你是说你现在没地方去?要不上我这里来?你在哪里?来接你。”郭正安果真开口邀请。
耶死,这就叫“请君入瓮”。这是郭正安主动邀请的,而不是立影开口求他的。立影心里暗自得意:老天助我。不是我要麻烦他,而是我给了他一个助人为乐的机会。
可是,还没等得意完,立影转眼又一想:不对,其实解决钥匙问题的选项应该不只三个选择,还应该有四,五,六……。比如说:郭正安虽然是近邻,但不是最近的近邻。立影所在的小区难道就没有立影可以求救的近邻了吗?那立影也太没有人缘了。再比如说:钥匙丢了,难道钱包也丢了吗?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行业叫酒店……。
也就是说,立影其实还有其他的办法解决问题的。
这么一想,立影就有点心虚了,若是郭正安也这样想,会怎么看我?郭正安很快就到了,看上去一如既往地平静漠然。既没有立影期望的那么热情,但也不是拒人以千里之外冷漠。立影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些萎缩的心态都让郭正安给看透了,便娇情地说道:“郭大夫,要不你把我放到一个酒店门口算了。这么大雨,让我姐赶回来给我送钥匙也不合适。我今晚住酒店算了?”
“你打算住哪个酒店?”郭正安淡定地问。
这下把立影问住了。她原以为,正常的人肯定会说“别麻烦了,还是去我那里吧。”那知,郭正安居然一点客套都没有。谁会想到会在自己家门口住酒店啊?立影平时也没对附近的酒店做过调查研究,哪里知道该住哪个酒店?立影只好硬这头皮说:“我不知道。”
“要不,你先去我那里上网查查。把酒店订好了,我再送你过去。”郭正安依旧不紧不慢,不温不火。
“那样会不会太麻烦你?”立影假模假样地问。心里却暗骂:他TMD是真呆还是假呆呀?主动邀请我住在他家会死啊。
郭正安的家就在立影家隔壁的小区,说话间就到了。郭正安的家是一个两室两厅的套间。比立影的家稍微大一点。
立影被郭正安让进了门。屋子里看上去非常干净整洁。这有点出乎立影的意料。她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单身男人的房子,不由得问:“你一个人住这里吗?”
“嗯。”
“那谁帮你收拾的房间?”立影问。
“我自己。是不是太乱了?”郭正安反问。
“不是不是,你自己收拾得这么干净,我有点不相信。”立影由衷地说。
郭正安笑了笑,看看立影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问:“你要不要先泡个澡?天这么冷,你的头发这么湿,你会感冒的。”
“方便吗?”立影其实是想问:在一个单身男人家里洗澡,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方便。热水器一开就有热水了。”郭正安却说的是:用热水很方便。
立影还在踌躇,就这样借坡下驴住进去算了,还是再扭捏一下直到他开口正式邀请。立影一身湿漉漉的,拎着自己的行李包,跟逃荒的似的站在客厅门口。郭正安把手抱在胸前,淡淡地笑道:“你还是想去酒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只能把你送到地下旅馆,去住十元一晚的大通铺去。”
“你把我当难民?”立影听出他语气中的嘲弄,便有点恼了。
“要不,你就把我这里当作临时难民收容所吧。”郭正安调侃地说。
什么意思?是说他留我住这里。留就留,还拐着弯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立影绞尽脑汁也没在郭正安面前占到上风,本来就有点跌面子了。干脆拿着自己的包就要往外走:“我还是去住酒店吧。”
郭正安终于忍不住笑了,一把把她拉住了,说:“你要是这样走了,岂不是要我良心不安?”
“我不管,反正我不当难民。”立影气冲冲地说。
“那就当客人。你是我请来的客人。还不成?”郭正安早看出立影的小心眼,故意和她绕着弯子。现在一看立影露出原形,一反刚才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一下子热情而温柔起来。也不容立影再反抗,他对立影吩咐道:“快去洗个澡,你看你湿成这样了,小心真的着凉了。”
立影泡在浴缸里的时候,回头又想了想他们刚才的对话。本来是想在郭正安面前占个上风,引诱他主动邀请自己,结果,一开始就被他看穿了,他将计就计。还是自己先沉不住气了,在他面前现了原形。
立影就觉得奇怪:自己也算是精明能干的,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是输过阵势,总是要强出一头才罢休。用谭妖的话说:也算是一个女中豪杰什么的。在卢天成面前,在谭妖面前,自己也是想什么说什么,轻而易举地便占了上风。偏偏在郭正安面前,却总是瞻前顾后,忐忑不安,象个没有城府的傻子,一眼就被他看穿了。玩心眼还真没玩过他。这是怎么回事?
寄人篱下,还是不太方便。立影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进不了家门的时候,随身并没有带多余的干净衣服。洗完澡,立影只好换上睡衣。
出了卫生间,郭正安递给她一碗水,吩咐道:“把这喝了。”
“这是什么?”立影问。
“我给你熬的生姜胡椒红糖水。”郭正安身形高大,立影在他的强大的气场笼罩下,觉得自己又渺小了几分。
“你怎么跟我老妈一样?小时候,我一受凉。我老妈就让我喝这个。”立影嘟嘟囔囔地说。
“喝了去寒,防止感冒。”郭正安说话的腔调也象老妈,不容立影再分辩。
立影接过碗。憋着气,一口喝下。郭正安看了看立影单薄的睡衣,进卧室拿出一件厚厚的睡袍,递给立影:“你把这个披上。”
睡袍是郭正安的,穿在立影的身上,长长的,到了脚面。宽宽的,立影不得不用腰带束紧。袖子又宽又长,就象京剧里的女主角的水袖。立影被裹在宽大的睡袍中,显得越发娇小。郭正安有一瞬间已经失神了,回过味来以后连忙说: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做晚饭。”
“你做饭?要不要我帮忙?”立影连忙问。
“不用了。”
立影手里拿着电视的遥控器,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身体渐渐温暖起来。这种舒适和安逸,让她享受,却又有些不适应。
在立影的字典里,男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无论他们在外面世界是如何气势凌人,呼风唤雨,掌定乾坤。但是,回到家里,他们都是需要照顾的对象,他们需要女人来为他们安排衣食住行,把他们照顾得周周到到。离开了女人,他们的生活注定会一塌糊涂。立影自己的老爸就是这样的男人,老哥也是。卢天成更是一个例子:在立影进卢天成家门之前,他的家庭生活乱七八糟。简直不成一个家。就连立影心目中新好男人的代表,姐夫张中,在家里的功能也只是一个辅助作用。
很难想象,会有一个男人,在立影一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照料她。他关心她的冷暖;给她熬了姜汤;把她打湿了的外套挂在了阳台上;甚至,他已经把书房里的沙发床打开铺好了;现在这个男人还在厨房里为她准备晚饭。
立影从来没有被男人这样照顾过。她永远都是被男人需要的那个人。卢天成需要她照顾他的母亲孩子,现在还指望她关照他的小姨子。谭妖需要她帮她摆平生意上的对手。立影和这些男人打交道多了,已经把男人当作是麻烦和累赘的代名词了。可是这个男人却不一样,他不需要立影为他做什么,却主动地照顾她。这种感觉,让立影感到轻松而且温暖。又让她对这个男人多了一层想法:他外表看上去沉稳,冷静,有些淡然,不是那么好接近。他的内心却是这么细致周到,他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