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扭————”
听到熟悉的开门声,谢华头也不回,反手递了块瓜。中年人把锄头倚靠在墙头,双手随意拍了拍裤子,转身接了瓜吃了起来。
边吃边嘟囔到:“嗯,有蛮甜,又是隔壁村摸的?”
谢华瓜皮一扔:“那可不,我这眼光不错吧!欸!欸!欸!痛嘞爸,轻点轻点……”
“那可不!那可不!摸人家的瓜老子还要表扬你?讲不听的家伙,15-6岁的人了事不出去找事,家里呆了大半年了你是心里没点数!猪肉都涨价了你晓得不!老子哪天脾气来了一锄头挖了你!”听到谢华这吊儿郎当的语气,忙活了一上午的中年壮汉脾气不打一处来,噼里啪啦就在儿子头上留下三个包包。
“村头的小李,学修车搞的蛮好,喊你你不去,还嫌邋遢;村尾的小刘,现在都在厂里当班长了,又涨了好几百工资。当初喊你去了三天你倒好,打一架回来了,你还跟老子摸瓜。”说着又准备上手了。
“那下次我站着不动让人打?”谢华一个转身攀上篱笆翻墙跑了,揉了揉头上的父爱,留下他爸在院子里吐槽着家门不幸。
走了两步就到了田垄上,去年政府土地整改以后,村前那些高低不平的田地便成了一块大平原,灌溉方便多了,视野也开阔了许多。
抬头望远,一片金黄。呼吸着田垄上的新鲜空气,15岁的少年郎叹了口气。
李钢修了两年车了,还是个小学徒,说什么这行学的东西多,没个三五年不敢称师父。我看呐,是他笨,跟他去学那就搞得好。再者现在县城里头这么多汽修公司,就算学出来了,还能分你几口汤啊?不学,没得搞。
刘宇就更不用说了,天天在厂子里跟个机器人一样,虽然工资稳定,要我变成木头?不行不行。不想了,找胖子散心去。
自言自语了小会儿,少年郎便向村头走了去。
谢华家落在村子中间位置,吴鑫家住在村头,五六分钟路程就到了。刚到胖子家门口就听到一阵吵吵,紧接着院里头传来了胖子的惨叫,吓得谢华收回了推门的手。
这啥情况啊?偷看刘寡妇洗澡被抓了?也不至于这么打吧,完全不当自己儿子啊!难道……诶呦喂!我就说当初咋觉得王老师对胖子偏心呢,仔细一想这眉宇间竟还有些相似之处!谢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听了两句,原来是他爹教育他的时候胖子顶了句嘴,诶哟,就他爹那脾气,这不厕所里点灯,找屎嘛。关键是胖子这人一根筋,上次也是这样,我问他,你爸打你为啥不跑啊,他说跑有啥用啊,又不是没跑过,你不还得回来睡觉,上个月跑了晚上回来,刚爬床上我爸就从床底下钻出来给我吓的,再也不跑了,反正皮厚,让他打。我当时竟无言以对,不经感叹咱家那老头还是好,不记仇,隔一会儿气消了就没事了。
透过半开的门缝,胖子也看到了谢华。哥俩眼神一对,胖子随即眨了眨眼,一长两短,谢华立马会意,转身往村东的龙王庙走去。
大概七八分钟的路程,穿过一片小树林,一座杂草丛生的龙王庙映入眼前,这是哥俩从小的秘密基地。
等待总是漫长的,谢华靠在墙角,随手在草堆里抽了根嫩条塞在嘴里咀嚼起来,突然眉头一皱:“呸呸呸!有虫!”
又过了一刻,树林里窸窣作响,远远看去隐约有一团硕大黑影左摇右晃,好不吓人。
“啊啊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华哥华哥!”胖子哼着歌一蹦一跳荡了过来,一看哪儿还有院子里那衰样。
谢华挠了挠耳朵:“咋回事儿?被你爸揍傻了?”
“哪儿能啊,又不是捡来的。昨天偷了家里……不对!是拿了家里两只鸭子卖了,哪知道今儿个就东窗事发了。我爸还真有数,两百多只鸭子少了两只都被看出来了,今儿个问我鸭子哪儿去了,我当然打死不能认啊!认了那可就真凉了,就说被狗咬死了埋了。谁料到,他问我埋哪儿了……”说完胖子揉了揉屁股,心中暗想幸亏肉厚。
谢华大腿一拍:“哈哈!胖子你可真是个败家子!”
“彼此彼此,华哥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胖子一脸不服气的说。
谢华:“诶,我沦落到摸西瓜,你惨到卖鸭子,咱这都干的什么事儿!”
胖子:“你比我大,我是你带坏的,你好好反思反思。”
谢华:“你可得了,就大你两个月。行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今儿个是来找你散心的。胖子,咱俩得做点什么了。”说完眼睛一眨。
胖子心领神会:“那要不,咱俩去镇上借酒消愁?”
“走呗!”
“好嘞!”
说走就走,谢华回家把摩托骑了出来,胖子一百八十来斤的胚子往后面一座,车子瞬间下沉,轮胎都瘪了一截。
华哥无奈的摇了摇头:“胖子,幸亏你长得高,不然就你这身材讨媳妇儿都为难。”
胖子挪了挪屁股,故作深沉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啊……”
“那个俊妹妹呢?”
“跑了。”
“咋回事儿啊?前一阵子还见你电话打的热火朝天的。”
“感情就像沙,握不住就扬了它。”
“说人话”
“她嫌我胖。”
“哈哈”
……
两人骑着这辆不堪负重吱吱作响的摩托,一路说说笑笑。微风拂面,夕阳披肩,少年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