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如今怎么样了?”凤兮被冬至扶着向府外走去,随口问道。
“府中医官昨日为她把过脉了,说是已无大碍。”冬至说:“其实本也没什么要紧,是殿下过于紧张了。”
“府中人手足够,索性便让她多歇息几天,总也不会耽误什么事!”
“哪个府上的丫鬟像咱们似的,都叫殿下惯坏了。”冬至假意抱怨道,“夏至如今毛手毛脚的,全是殿下平日里待她们太好了!”
凤兮闻言笑了笑,没有反驳。
她对春分太好吗?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怀疑春分!
春分医术绝世无双,若要越过她给自己下药的几率少之又少,她怎么能不起疑心?
可春分被打晕的事又让她觉得自己太过于多疑。
父皇告诉自己:除了自己以外,不能相信任何人。
魏王又告诫自己:须以真心待人,才能让人对自己真心。
于是她逼着自己放心,逼着自己平易近人,逼着自己对这群丫鬟友善!
逼着自己答应了凤谨的提议!
可是到了如今,她竟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她开始怀疑府里每一个人,甚至有时候会觉得是自己某次发疯时自己出卖了自己!
她遗传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却又被逼着收敛锋芒,她不只一次想过若自己是男子又会如何?
太后将她养在深宫之中,让她过早的面对了那些肮脏的勾心斗角,甚至亲手把剑递到她手上,让自己杀了陪着自己长大的侍卫。
而那时,她才刚满七岁。
太后说的没错,自己是女子,所以永远不可能坐上龙椅,所以她只能一辈子留在凤谨身后做事。
所有肮脏的、不能露于阳光之下的事,全都由自己来做。
而凤谨只需要带着一身光明正大去做他的明君。
太后临死前逼着自己发下毒誓:一世不得外嫁他国,不得离开东临半步,否则……不得好死,魂飞魄散。
笑话!
她把自己养成这一副多疑、残忍的样子,怎么还天真的觉得自己会害怕这些事情?
她知道凤谨想将自己嫁到西陆,是为了让自己解脱,可每一次脑子里都会有另一个声音喊到:他只是怕自己威胁了他的江山!
她说自己喜欢兔子,第二日便被逼着把它们一只只的亲手掐死。
她同某个下人亲近,第二日那个下人便绝对会被杖毙在自己眼前。
所有的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自己产生额外的情感,避免感情会干扰自己的决策。
她想不通,他们凭什么认为,这样一个人会对凤谨忠心?
可又不得不承认,他们赌对了。
她真的对自己这唯一的哥哥忠心耿耿!
“殿下。”冬至出声打断了凤兮的回想,“马车来了,咱们可以走了!”
凤兮凝神,在冬至的搀扶下缓缓坐上马车。
如今太后与皇帝皆下黄泉,她凭什么还要受两个死人的桎梏!
她和凤谨都明白,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了出使西陆,就是变相的答应了和亲。
无关感情,而是凤兮需要开始一个新的人生。
一个崭新的、光明的、一尘不染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