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黄老板的狗头,表示赞赏。看来作为一只狗,它的传统手艺还没有丢。
小武老板没几日便回来收拾好东西离开小区,不知去向。
这件事情成了茶馆多日来的话题,内容涉及范围很广,包括小偷该不该打,法律怎么规定,当然延伸至对成功的定义等等。
总结下来,小武那一套是行不通,不接地气受人鄙夷的。
钟爷爷绘声绘色地给别人讲了很多遍当晚的经过,给小区带来了不少欢乐和思考。
我花了不少时间弄清楚了这个叫郎家小区的方位,如果一路向东,我很有可能就能回到学校。
虽然我知道,这个城市由西向东对于一只猫来说很不容易,但是我还是想赶在唐莞尔毕业之前找到她,要不然以后很难再有机会。
钟爷爷对我也很好,只是他已经有了黄老板,生活也很悠闲自在,比起伍栋和唐莞尔这些年轻人充满变数的未来,我更愿意和后者呆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就是我的选择。
……
“唉,我这胃越来越疼了。”
正当我要无声告别的时候,钟爷爷连续几天的胃疼让全家人都担心起来。
“疼了这么久,药也吃了,也没什么效果,还是到大医院去看看。”老太太说。
“我的病我知道,是个老毛病了,过几天就会好,去什么大医院,花些冤枉钱。”钟爷爷还是不愿意多花钱。
老太太没有办法,私下给玲玲抱怨老头子生病了不去看。
玲玲知道后,打了好多电话催促爸爸去治病,却反而被顽固的老头子责备了一通。叫她过好自己小两口的日子,少管闲事。
又过了快一个月时间,胃疼依旧没有好转,终于隐瞒不住家里人。
玲玲和陈俊都过来劝说好久,老头子才答应去大医院看病。
几个人给出租车司机说,去当地人最多,消费最高的地方,司机心领神会,二话不说把他们送到了这家大医院。
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开出一个单子,让钟爷爷去做活检。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做活检的病不是小病。
结果出来需要几天时间,一家人回到家里,嘴上不说话,脸色都很难看。
年轻人都怀着一丝侥幸在网上翻查相似的病例。
老太太则一晚上没有说话,晚上也没有睡觉,翻来覆去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钟爷爷反而安慰其他人,不用担心,有什么病按照医生的说法治就是了,想来想去也没有作用。
几天以后,检查结果出来,把大家最后一丝的侥幸都赶走了,确诊,靠近胃部的食道癌。
看着一家人唉声叹气,玲玲和老太太偷偷掉眼泪,我就知道,这是不好治的病。黄老板也比往常安静不少,这个时候,我不忍心离去。
正如钟爷爷自己说,生病了就治病,说其他的也没什么用。
没过多久,钟爷爷就被送去医院,每天家里人包括陈俊的父母轮流回家煮饭,再送到医院。
又过了一个多月,钟爷爷终于回来了,听玲玲说他恢复得还不错。
但是钟爷爷回来以后后,我看得出来,他明显比以前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看,还从嘴巴里牵了一根管子出来,别在耳朵上。
听说以后都不能再吃不好消化的东西。
玲玲和陈俊走后,只剩下老太太照顾钟爷爷,每天老太太出门买东西煮饭干活,就只有我和黄老板陪着他。
他比以前状态差了不少,一个人的时候,在不算宽的屋里独自坐着,显得落寞。
就算手术后恢复得不错,他也很少到茶馆里去坐,烟当然再也不会抽了。虽然邻居和亲戚都陆续到家里来看过他,但起到的心理作用微乎其微。
一个顽固的老头子,就这样被病魔折磨得没了精神。
但他对我和黄老板依旧如故,开始慢慢学会在家里煮饭,等着老太太回来吃,给我和黄老板洗澡,看电视的时候也会给我们讲剧情。
无聊的时候,他有时会给我们讲他的过去。
一个老人,总是有很多过去。
钟爷爷其实没有多少文化,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又穷,当然就不能读书。
十多岁就分了家一个人独自生活,儿时的梦想就是当兵,做一名战士,可是这个梦想没有实现。
他的大哥当时在负责这一方面,没想到大哥一点忙也不帮他,当兵没有当成。所以他到现在都不愿意和他大哥来往。
穷,咱们也要有骨气。
然后他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就和老太太结了婚,生了玲玲,在外面打工存钱修了房子。
终于熬到玲玲长大,眼看就要结婚,一家人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时候,结果却生了这个病。
活到这个岁数,一辈子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不,怎么会没有遗憾呢,玲玲结婚后还要生孩子,孩子还没有长大,家里还有个老太太,怎么会没有遗憾?
人总有遗憾,伍栋虽然努力,却遗憾萧潇不能和他在一个城市。方维总遗憾真心付出却得不到的爱。就连我这只猫也偶尔遗憾没有见到他们最好的结果。
难道世界总是这个样子的吗?
我暂时放下了回学校的计划,我已经是个四岁的猫,按猫龄算的话,已经是中年。如果我能在这个小区一直和钟爷爷呆下去,也很好啊。
日子日复一日,对于病人来说,每天做做家务,适当劳动,看看电视,已算不错。
看当地新闻,也是钟爷爷每天准时干的事情。
“下面我们来看一则暖心的报道。”电视里主持人说。
画面是摄像头拍下来的。
在一辆公共汽车上,一个女孩突然叫起来,说是有小偷偷了她的钱包。
一开始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他叫司机暂时不要开门,立刻报警。
过了不久,小偷坐不住了,起身要司机开门离开,被司机拒绝后,气急败坏的他开始对司机动手。
刚才那个小伙子及时出手帮助。被这一行为鼓舞,车上的男士们一起将小偷制服。
这个见义勇为的行为被记录下来后,记者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这个小伙子,作了一个简短的采访。
当小伙子略带羞涩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的时候,脸虽然被打了马赛克,但那声音我太熟悉不过,我坐不住了。
那,那个人就是伍栋。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居然是在电视里面。
我围着电视转了好几圈,这么久不见,你还好吗?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呢?还在学习吗?萧潇还在和你联系吗?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钟爷爷也盯着电视有些意外地说道:“这不是小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