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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成长之路

头天晚上无心又在给夏露娜讲故事:说老子传下三件法宝,分别叫“慈爱”,“勤俭”和“不敢为天下先”,有一位叫崔闵的七品小官就在机缘巧合之下就得到了这三件宝贝,从此以后他善用这三件法宝,以慈悲为怀;助人为乐,勤俭节约;身着粗袍,就连她的夫人也像劳动妇女一样“衣不拽地”,一家人食粗茶淡饭,他在官场上亦不争不抢,从不站在别人前面,对于县内的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他都会揽于自身,罪己反省。皇帝念他如此谦虚,又勤俭,当为百官之表率,于是便封他为相了。

夏露娜第二天在灵禾家里吃早饭的时候就拒绝了她的鸡蛋和肉丸子,用了茶水泡饭吃。灵禾问她这突然间是怎么了?她说她也要老子的法宝,灵禾问她什么法宝?她就跟灵禾说了这个故事,然后灵禾告诉她:“那这个叫崔闵的,他的妻子可真可怜,嫁了个这么没用的东西,好好的小姐却跟着受苦,天灾人祸又不是他干的,他揽个什么劲,在官场上不争不抢想当宰相,以为他爹是皇帝老子的阿哥吗?虚伪,做戏!”夏露娜一脸懵地看着她,她接着便教育夏露娜:以慈悲为怀是没错,但切不可盲善,勤俭节约也不该苦了自己和家人,不然就是懦夫,就相当于是拿了家人的幸福安稳换别人的夸奖和崇拜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是可鄙之人。不争不抢确实是修心的好事,但该是自己的,一定要有能力抢回来,不然这词就是一个废物的无能之辩。

六岁的夏露娜懵懵懂懂(根本没懂)地看着她,点头回答“嗯嗯”。不过也不怕她不懂,因为灵禾往后的日子里一直是以身作则这么教育她的。

八岁的夏露娜头天晚上在静心那里听了释迦牟尼成佛之前割肉喂鹰的故事,第二天练完武之后,她得瑟地问灵禾,“你知道佛祖割肉喂鹰的时候为什么天平上的肉总是比鸽子轻吗?”

“她们又给你讲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了?是想叫你舍己为人吧。”

“嗯。不对,我问你天平上的肉呢?为什么会比鸽子轻?你知道吗?”

“因为生命是等价的,所以释迦牟尼用了自己一整个肉身换了一只小鸽子的性命。”

“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我还跟静心师太说是因为天帝捣鬼的原因呢。”

“你啊,给我少听一点这样的故事吧!舍己为人?关你屁事!我告诉你,小团子,舍己为人只能是为自己爱的人!别人关你屁事,要你去管!你给我听好了,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我以你娘的名义命令你,不要去多管那些危及性命的蠢事!别人自有她自己的命数,你疼惜她的生命,那你的生命呢?爱你的亲人就不是人了么?她们难道就不配开心地活着了?少给我来这套舍己为人,人不为己才天诛地灭!”

夏露娜瞪大了双眼,看着灵禾泛红带有泪光的双眼,若有所思地点头;不过她其实根本没听进去,还是天真善良地对人对事,信奉舍己为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佛祖箴言。

在夏露娜十岁的时候,灵禾答应她,只要她武功有进步,她就带她下山去看皮影戏。夏露娜为了这一场皮影戏白天练完之后,回去晚上也会练,就连睡觉躺在被窝里手都要笔画两下子,好不容易有了突破,终于可以去看皮影戏了;但是灵禾却在答应去接她的那天傍晚喝高了,给忘了。夏露娜在庙里兴奋地盼了一天也没等来灵禾带她去看戏,她第二天生气地质问灵禾,“为什么不带我去看皮影戏!”灵禾说忘了。把夏露娜给气哭了,说她言而无信,曾子都舍得杀猪教儿子诚实守信,她却连带自己徒弟去看戏都做不到。说到伤心处,还直言鄙视她,言而无信是小人,她再也不相信她了。

灵禾却对她说:“曾子肯定是因为自己想吃猪肉才杀猪的,你见过哪对父母言而有信的?那都是骗你们小孩的,孔融让梨也是因为他不喜欢吃梨。我小时候不喜欢吃豌豆黄,我就让给我妹妹吃,刚好她很喜欢吃,大家见我能把如此珍贵的糕点礼让给妹妹,全夸我懂事,其实我只是不喜欢吃而已,你要是给我一只烤羊腿,我铁定不会让,谁敢跟我抢我跟谁急。能礼让的都是因为不重视,明白吗?”

“不明白!你个骗子!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哼!”

“吃葡萄吗?”

“吃。”

当天傍晚灵禾帮夏露娜去跟住持请了假,带她下山去看了皮影戏,还给她买了许多好吃的哄她,说是向她赔礼道歉。于是夏露娜就把这件事忘了。

夏露娜十二岁时,无心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有兄弟二人,虽然没有出家,但是喜好打坐参禅,时日一久,为了求更高的悟境,一起外出云游。

有一天,在日落时他们借宿于一户农家,恰巧这户人家的妇人刚死去丈夫,独自带了五个孩子生活,第二天两兄弟正要上路的时候,哥哥就对弟弟道:“你先走吧,我决定留在这里不走了。”弟弟对于哥哥的行为变节非常鄙夷,认为哥哥太没有志气,见到一个寡妇就动心想留下来,于是弟弟气愤地拂袖而去。

寡妇见哥哥一表人才,就自愿以身相许。哥哥说:“你丈夫刚死不久,我们马上就成婚实在不好,你应该为丈夫守孝三年,再谈婚事。”三年后,女方提出成亲的要求,哥哥再次拒绝道:“如果我和你成婚实在对不起你的丈夫,让我也为他守孝三年吧!”三年后女方又提出成亲要求,哥哥再度婉拒道,“为了彼此将来的幸福美满,无愧于心,我们共同为你的丈夫守孝三年再成亲吧!”三年,三年,再三年,经过九年,这户人家的小儿小女都长大了,哥哥见到他助人的心意已完成,就和妇人道别,独自走上求道之路,最终他成就了佛果。

无心问她从中得到什么启发?夏露娜说:“助人为乐,不要被别人的目光所左右,专心向善。”

“说的不错,慈悲是没有形式的,坚守内心的戒律,大可不必拘泥于形式。一个妇道人家独自抚育五个孩子实在不易,哥哥甘心帮助一家孤儿寡母,不为世间的五尘六欲所转,反而将秽土转变为净域,这位哥哥才是真正懂得我佛慈悲的人,那位自以为哥哥好色的弟弟眼观实在太短浅了。”

“我明白了。”

当她把这个故事说给灵禾听时(因为她发现灵禾总是会有不同的见解,她觉得好玩又好奇),不出她所料,灵禾又开始骂起来:“这个哥哥还真是一个瘪犊子玩意,既然不想跟人家成婚,拖着人家干什么?”

“哥哥是为了帮助她们孤儿寡母一家,因为她的孩子还太小了。”

“一个年轻寡妇的九年时光就被他活生生给耗没了,他却拍屁股走人成佛去了,那寡妇还怎么嫁得出去?他要是不多次一举,人家趁着年轻找一个,亦可以帮她干活,找个力大常年下地干活的农夫做农活可比他一个整天坐着悟佛的人有用多了。”

“啊?那这么说来,这个哥哥还真是好心帮倒忙啊。”

“若是不娶人家就直接拒绝,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没有更好的选择呢?这些故事尽是些哄人当傻子的,你可不要学。”

“噢。”

“凡事切不可一句‘为你好’就推脱责任,善意的谎言,必须是换位思考过后,想明白了,这样做是真的对她有好处才能去做的,不然你装了好人跑了,留下人家独自一人承受这后果。切不可当愚善之人,行蠢事,还以为自己有多高尚伟大,明白吗?”

“嗯,我明白了。”

“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跟他讲明白,切不可叫人满心期待苦苦等待。”

“嗯,徒儿明白。”

夏露娜十三岁时无心法师跟她说要像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她却反驳说:“莲花根本就不是出淤泥而不染,而是忘本的虚伪之物。”

“又是无名教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那你何出此想?”

“莲花本就生于淤泥之中,但是它却瞧不起养育它的黑土,只顾自身美丽摇曳,不是忘本是什么?”

“你……”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为何叫我学它?淤泥养育培植它长大,但是它却鄙视那水中的淤泥,如果不是它汲取淤泥的养分,哪来的它成长还出淤泥而不染呢?它分明就是一虚伪之物,却还被崇拜千年,唤作佛祖的化身。”

“住口,休得放肆,佛祖功德无量,幻作莲花之身,正是因为莲花的纯洁无染!莲花的根一直在泥土中,哪来的忘本之说?”

“那是因为如果它不在泥土中就死了。”

“休得胡言,莲出淤泥而不染说的是它出自淤泥,却不染污秽,你以后少在无名那听些本末倒置的疯言疯语。”

“哼,我说的就是事实,莲花就是虚伪,你们却还崇拜它。”

“你若是再胡言,我就打你手板了!”

“我不怕!人本就该直言不讳,敢于反抗!”

“放肆!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大胆,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再不认错,罚你抄十遍经书!”

“那为什么山下的刘四少奶奶,她从小家境贫寒,长大后因生的美貌嫁入了刘家当四少奶奶却被大奶奶说她是麻雀变凤凰,不知好歹!还说寒酸气是刻入骨子的,无论什么锦衣华服都掩盖不了她生来就是穷人的身体,无论她长的多好看曾经都只是一个穷丫头,这是扎了根的!无法改变!莲花本就生在淤泥之中,它就卑贱的,但是却企图撇清淤泥,自己摇曳生姿!她们是一样的!”

“没有人生来就是卑贱的,这些不过都是那些富贵人家的虚荣之心,以踩低别人来抬高自己,刘四少奶奶也不曾因为自身荣华富贵就抛弃贫穷的父母,她一直都尽心尽力照顾着他们,她并没有忘本,莲花亦是。”

不过夏露娜依然不服,却也不愿意罚抄经书,气鼓鼓地走出去了,此时已是晚上,她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丢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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