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王氏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故而睡得不是很实,天将蒙蒙亮她便起来了,顺便叫醒了一旁的李村长:“老头子,快点起来,今天还要去桂花婶家呢。”
“行了行了。”李村长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三下两下的就套好了衣服。洗漱之后,夫妻二人一个去把耕牛给牵出去一个将院子里的鸡鸭给喂了,等事情结束正赶上早饭做好。
顾望舒因为身上有伤,所以睡得也不是很安稳,迷糊中听到院子里洒扫的声音便清醒了过来,因着是在别人家她也没有多躺一会儿,简单的洗漱之后便推开门出去了。
用完早饭,顾望舒同李村长两口子一起来到桂花婶家。要说这桂花婶在浮黎村当中也算的上是有钱人家了,阔气的青砖大瓦房,门口石阶前还种着三两棵长势喜人的桃李树。
李村长上前敲了敲门:“她桂花婶,开个门嘞!”
“谁哦,一大早的。”洪亮的女声自门内穿出,随后红色的木门从内打开,一个身着藏蓝短袄配马面的妇人出现,“村长?你咋子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几人在堂屋坐定,李村长搓了搓手,将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末了问说:“她桂花婶,你看有问题没。”
“嗨!我还以为是啥事呢!”桂花婶一挥手看向顾望舒爽利道,“姑娘尽管来住,我一个老婆子住这么大的房子正觉得孤单呢。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我本来也是打算帮帮陶家的,就是没个好由头。”
事情既然说定,李村长总算是能放下心了。他背着手慢悠悠的朝着家走去,至于陶家还得要自家老伴儿去说,毕竟是一个寡妇家。
等他们都走了,桂花婶看向顾望舒笑道:“顾姑娘吃过饭没,要不要再用一些?”
“多谢婶子好意,只是望舒已经在村长家用过了。”
“那成,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没问题呢咱就收拾收拾。”说完,桂花婶便站起身子走在前头带路。
一番收拾之后,顾望舒就算是暂时在这儿安定下来了。眼瞅着时间临近晌午,要就过来帮忙的陶娘子同桂花婶说了一声后便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食材都是从村里买来的,有鱼有肉丰盛非常。陶娘子没嫁人前曾跟着在酒楼做过厨子的父亲学过两手,再加上顾望舒也下大钱买了不少调料,故而这一顿饭做的也算是色香味俱全了。
乡下村镇是没有午睡这个习惯的,见顾望舒坐在那儿消食,桂花婶怕她无聊遂将针线筐拿到她旁边,一边同她瞎聊一边做活儿。
“浮黎村既然这么靠近浮黎山,为什么不见村里人上山寻摸些东西以做补贴?”
听她问话,桂花婶顿时来了精神,直观体现便是她放下了手中纳了一半的鞋底:“不能进山哦!这山里的东西有山神老爷庇护呢,随便乱动可是要倒大霉的!”
“山神?”顾望舒好奇道,”婶子这样说,可是亲眼见过?”
桂花婶咂舌:“山神哪里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看见的?不过我倒是见过一个冒犯了山神的人!”
大概是被引起了谈性,桂花婶也不等顾望舒询问便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那还是我做姑娘时候的事了,那时候是冬天,特别特别的冷,听说外头好些人都被冻死了,还有地方患了雪灾……”
她眯着眼回忆道:“天实在太冷了,之前村里人哪里知道会这么冷,有些人家准备的柴火就不够了,尤其是村口周赖子家。
“周赖子原本不是咱们浮黎村的,后来因为水灾流落到咱们这儿,村长瞧着他带着一个瞎眼的老娘忒可怜,就收留了他们,安排他们在村口一间空屋住下了。
“周赖子本就不是个勤快的人,安定下来后也不寻思着找个事情做做,也不说佃两亩田种种,成天游手好闲的就靠着瞎眼老娘给人织布过活。
“村里人虽然看不过去,但毕竟不是自家的事,所以除了偶尔接济一把外也没多做什么。那年冬天到来前,大家纷纷准备过冬的东西,只有周赖子啥都不准备。直到冬天来了,一夜之间那个雪啊,直接就堆到人膝盖深,门都给堵了。
“周赖子虽然混了点,好歹也是个有孝心的。眼见着老娘就要给冻死了,他干脆摸索着上了山,想要砍点树枝回去生火。他素来是个混不吝的,也从来不相信有什么山神老爷,就这么一个人拎着把斧头进山了。
“这一进就是三天,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变成了冰块,就站在村子当中的打谷场中,手里还握着一把树枝。”
桂花婶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他那老娘也没能撑过去,跟他前后脚的走了。”
听完后,顾望舒半天没有说话。等桂花婶神情好了一些后她才开口问说:“既然山里的东西都不能动,那你们的柴火都是哪里来的?”
“那是山神老爷大发慈悲送给咱们的!”桂花婶小声道,“每年一到年底,山神老爷就会把树下掉下来的树枝树叶送给咱们过冬用。除此之外,别的谁也不能碰,就是一根草都不行!”
怕她不信,桂花婶还说道:“顾姑娘,你可别不信,咱们浮黎山有山神的事就是县里头的官老爷都是知道的!官老爷每年都要来拜一拜,一拜就是好几天,山腰那儿还有山神庙呢!”
“这里的县令还来拜山神?每年都来?”顾望舒显然十分好奇。
桂花婶得意道:“可不是嘛!要是咱们这儿的山神不灵验,人家官老爷咋每年都来?等姑娘你伤好了,婶子就带你去看看,也拜一拜山神老爷。让他老人家也保佑保佑你,让你平平安安的。”
顾望舒轻笑一声:“那望舒就先谢过婶子了。”她看向不远处的浮黎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在浮黎山中的某一处地方,一名身着明黄衣衫的男子身负重剑,快速的穿行在树林间,大片的血迹染红了他的衣摆袖口。细密的汗珠滑落,汗湿的长发凌乱的贴在面上,同色的发带欲掉不掉的缠在发间。
男子的面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不已,右手紧紧的抓着一个藏青色包袱。他似乎是被人追着,一刻也不敢停留,不断的向前跑去,时不时的改变方向。
身后,一支泛着幽幽蓝光的利箭射向他的后心。男子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意,凭着直觉扭身躲开了偷袭。同时顺手想利箭袭来的方向投掷出数枚暗器。
暗器炸开后,一阵浓黄的烟雾快速的弥漫开,等烟雾散尽后后面的追兵再也寻不到男子的身影:“他中了夫人的毒,活不过三天,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