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榭沐台
庭院深深,不下皇家宫邸,四面隔墙高远,暗红镶嵌,一片森森,若非府上本家之士或经由许可,皆不得进入离去。府中之境却可以品味,武陵春色,舞榭歌台,长廊悠长深邃,尽处有烟柳清波棹舟水上,围墙内处处花树连荫,此时正值深冬,腊梅幽香暗影,深红的围墙竟也不显得那么压抑了。
这京城有几座府邸,榭沐台,霁月阁,羽别楼。风光旖旎,水波凌冽,无风无痕,却不知早有暗涌。
洛千絮算是真正斗争开始时的第一个倒霉的经历者。一日天朗气清,洛家出府前往枚山踏雪,盈盈一片彩衣袖与白雪映衬,周围有寒松掩映,隐蔽之处众人只管赏心乐事,竟丢了洛家四姑娘。洛千絮本是独自探路,向幽径之处,四方寂静无人。终于不用再匆忙赶路了,她格外想念这独自一人的感觉。正冥思着,恍惚间闻到一缕幽香,是迷迭香…她顿时昏昏沉沉,一时不妨,昏睡过去。
在榻上醒来已是夜半。
“洛姑娘醒了。”
“你是……”
“这里说话不便,还请移步。”男子便扶着洛千絮起身,细致入微地为她披上一件外裳,毛绒绒的,大抵是雪貂之毛。
大户人家啊,洛千絮想,看这衣服的流纹样式和别样的装点风格,她心中早已明了,想到这儿,她心一寒。
被领到内阁,在一台桃木圆桌前坐下。
“想必是凌家公子吧。”嗓音清冽,如寒山冰雪中的莲,听得男子微微一怔。
“姑娘聪慧,在下凌若均,姑娘直呼姓名便好。”
凌家与洛家向来不和,建国之初,因军功一事已经近于在朝野之上大动干戈,而这只是其中一乱,其中渊源追溯甚远,不可尽言。数年来明争暗斗,从未交过真心。
而这大户人家本就少见,衣着流纹刺绣的又只有凌家,更何况这一次竟然苦大仇深地将他拐到了府中,不知有何盘算。
“姑娘虽不知我的意图,却已几分明了。委屈姑娘在府上待些时日,等时机到了,自会送姑娘回去。姑娘住在这儿便好,有什么需要只需跟我提便是,这是我的玉令,姑娘可以凭此出入各宫门。”凌若均气质并不算出众,却能镇住人心。她还听闻凌家大公子更是才气惊人,且容貌出众,这次也可以一睹真容,回去调戏小橙一番了。
收回思绪,她掩藏住刚刚的轻松,收起了微微向上的嘴角,道,“凌家风度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此番大费周折,竟令我看不懂了。”这不是故作严肃,是她真的不懂。她一只手支在桌上轻托下巴,清澈的目光似利剑划过凌若均的心。
停滞了片刻后,凌若均礼节性地笑笑。
“世家之争本就难测,姑娘又何必看的那么清明呢。”
她也算是作为人质被当做要挟洛家的理由,除了长姐洛云蔚,便是千絮最受疼爱,而长姐已经大婚,再做劫持终是不妥,于是……只能是她了吧……
正出神,洛千絮发现自己被人盯着看了许久。侧头看见门口倚着一个少年,青色衣襟,眉眼澄澈。
有点儿像初升的月亮。
“姑娘认识家弟?”
洛千絮摇摇头。那少年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贴在衣侧的手不可察觉的颤了一下。
她似乎觉得不妥,又偏过头不再看他,眼睛盯着桃木桌子。
“这是三弟凌墨期,应与姑娘年纪相仿。”
那天她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回到了孩童样子,面颊在风雪中红彤彤的,她蹲在树下,用力揉了一个大雪球,转身用力朝远处砸过去。
“祁然哥哥,你不许再耍赖了。”
男孩笑着,凉凉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
---------翻天覆地
脸上似乎还残存着手指的余温,她却站在了一片荒野之上
“洛祁然,你长大了,以后要照顾好月昔,你不是说你心悦她吗。”
少年沉默着点点头,面对旁边的冰冷坟墓说:“阿姐,月昔长大了,你想她了吗,我们都很想你回来
她的眼睛越发明澈了,让人猝不及防便坠入一片寒潭之中……”
……
“月昔,你为何执意要去人间,你可知此一去便五十年不能回来……别再任性了。”
一旁的少女面若冰霜,她抿了抿唇,
“祁然,我从不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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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就此戛然而止,其中许多细节她已经记不得,只是有些话萦绕在心间。
可多年后的洛千絮知道,根本用不了五十年,或者说,她根本没等到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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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想了想为什么要用青色衣襟……大概也能想到吧……青青子衿嘛
…·~~似乎有一些剧透了。。。。。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