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时才正值酷暑,白天烈阳当头,荆州农户们为求生计不得不背灼炎天,足下蒸着壤土冒的热气而作。
实在受不住了,便去田埂清水处猛地喝上一口,这里的地方通常是阴凉之处,溪水也甚是清凉,坐下擦擦汗歇上一歇,看着被自己修得整齐的土地,虽觉十分辛苦,却也有一番自得。
到了饭点,村姑农妇带上饭筒菜筒,携上提着盛满汤汁的竹筒的孩童一齐去田间去地里找当家的、爹地。
此时田里汉子们一边大口吃饭,一边与妻子说话,偶尔还和其他人高声搭话,粗话笑话响彻田间,一番闹腾后田间就只剩汉子们横七竖八,或枕枯木,或枕汗巾,呼呼休息。
玉玲珑站在一处山巅的大青松上,她穿着金丝薄绢,里面穿着一件薄薄米色内衫布衣,隐隐能够看出她曼妙的身姿。
下方的笑闹声渐渐平息,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远方。
峩莪高山巅,浼浼青山流,本是一番风景名胜,但在玉玲珑眼中那高山之阴,流水之底似乎永远也弄不清是些什么......
远处一座山突然惊起一片鸟雀,玉玲珑眼一横,并未犹豫,玉足在松上一点,身子已如飞梭一般稳稳掠到另一树枝上,如此几下人已消散,此地只余些香味残余......
......
“天宝,你带一个弟子去周围看看,回来向我禀报,其余人坐下歇息。”
“是师父。”罗天宝一把抓起陈永义就飞奔而去,根本不待他容易与否。
“咕噜噜~~”澜青摸着瘪瘪地肚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周老,仿佛是他吃完了干粮。
事实上,众弟子也都饿着,楚月白也饿,他在山泉处和几个师兄一起猛灌着水,好把肚子撑饱。
本来的计划行程中口粮是按照路程定好的,每餐的数量也是严格要求的,结果周老一声令下随意大伙吃,众弟子哪里还管什么规矩,自然是敞开肚皮吃。
到这里,他们已经饿了一顿了,从昨日晚间吃完最后的粮饼到现在再没有进过食,偶尔会沿途采摘路边的野果,却因为周老急着赶路,歇息的时间也较之前更短,每次采的野果数量不多,而分给众弟子后每个人也都堪堪尝个新鲜。
澜青楚月白和师兄们私下里议论周老先生定是神仙下凡,武功高又不食人间烟火的,罗天宝还曾偷偷称之为:“周半仙(算命先生)。”
结果“好巧不巧”,周老偏偏这次就听见了,随后众人只见天宝师兄发出杀猪般嚎叫,在空中宛如蜻蜓点水般一上一下,只是这“点水”未免有些强迫与搞笑......
周老收回掌力后也不管罗天宝,径直离去,幸好众位师兄弟手足相顾,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勉强接住了罗天宝,此后众人再也不敢背后嚼舌了。
过了好一阵,闻听山路边传来奔跑声,众弟子起身警惕,待脚步声近了才发觉是罗天宝师兄和陈永义师兄。
罗天宝走向正盘腿坐于树下闭目养神的周老,拱手答道:“师父!适才弟子前去查探,并没有什么收获,此地似乎已经远离人烟......”
罗天宝说到这并未再说,但也并没有离去。
“有屁就放!”周老不耐烦地喝道。
“是,是,师父,前方两座山山脚有一酒家......”
众人一直都仔细听着罗天宝的话,生怕落了什么信息,先前听到没有收获时众人心情明显变得低落,此时一听有一酒家.......
周老知道,现在所有弟子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他嗤笑一声,说道:“那还等什么?带路!”
众弟子顾不得饥饿劳累,欢呼雀跃着轮流恭维周老,但周老一句也没理睬。
良久悠悠地说道:“上次是从神仙掉到了半仙,这次不去,恐怕这世间就少了个”周半仙”又多了一个“周老怪”了吧?”
众人闻言皆使劲憋住笑,哪知罗天宝忽然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道:“师父,这是您老人家说的,咱可没.....”
还说完,罗天宝只觉一阵眩晕,身子不知何时被周老抓起以迅雷之速在枝头狂奔打圈,众人冒着冷汗看着绕圈的残影......连惨叫都没听见.......
.......
直到罗天宝走到山脚时仍头昏脑涨,心中不知唾骂过自己多少回,老老实实带路不就好了!干嘛非要招惹腹黑的师父啊!
别的不说,光这一路吐下来,自己在师弟们心中的形象算是崩塌了......
澜青看着前方的酒家,说是酒家,不过是简陋的三间木屋外插有一个酒家的旗子,此时正是下午温度极高之时,但此地树木高大,两旁尽是树阴,那三间木屋也处于树阴之下,日光透过树阴斑斑点点的打在地上,屋子的瓦砾上,给人一种凉舒之意。
周老率先退开一扇木门,木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众人随后跟上,陈永义接替了罗天宝把门,方便师弟们进来。
众人进了木屋,才知在外虽看起来狭小,里面却也挺大,进门视线变暗,门口一个旧的矮小的柜台,柜台后是一旧木架,上面摆放着不过十瓶左右的酒水,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摆放着七八张旧木脱色的方桌,墙壁上也尽是污渍,不过没有蛛网,看来店家还是时常打扫的。
众弟子拣了四张方桌分坐下,澜青和楚月白本坐在外头,结果因为木桌一条脚断了一小截而不稳,便在最里面角落看起来整洁的方桌,罗天宝和陈永义也和澜青楚月白一起坐下了。
“店家,速速上饭!”周老高声叫着,一会后里面传来一声慵懒的应答,似是刚在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