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嬴思阙的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天边，高峻的山峦如巨龙的脊背，逶迤盘曲，起伏不定。微凉的轻风中飘散着一股草木的芬芳，沁人心脾，将他心头来自函数极限和多阶导数的烦恼一扫而空。
“咚——”
一个重重的鼓声从前方传来，附近树上的鸟纷纷惊起，嬴思阙自然也被吓了一跳，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座土丘上。
眼前，数百名头戴金属头盔，上身穿着简易无袖短甲的士兵，或拿着盾牌，或举着长枪，整齐排列成了多个并排的方阵，旌旗招展。
在他们的身后，一些正准备张弓搭箭的人则直接穿着麻布制成的简陋短袖，没戴头盔，没有扎发髻的他们，随意地让头发披散在肩上。和前面的人不同，他们没有难么严格的队形。
“这是在干嘛？拍戏？古代人是这种打扮吗？”
嬴思阙心里嘀咕着，但本想四下张望，寻找摄像头的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左右自己的脖子和眼球。视野似乎循着别的某个人的意志，朝更远的方向望了过去。
原野的另一边，黑压压的人正朝这里走来，很快，他们又停了下来，距离这里差不多刚好是弓箭的射程。
和这边不同，虽然这个距离只能看到些模糊不清的影子，但依旧能看出，那些人相对更为高大健硕。他们上身大多什么都没穿，个别会批着兽皮，手上挥舞着巨大的棒槌，很多棒锤会在末端套上石制的斧头和锤头。
“两三倍的兵力差距，要是我不出手，你能赢吗？”
一个少女的声音在嬴思阙的身后响起，不知为何，明明是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但他却感受到了某种淡淡的温暖与悲伤。
“回禀大祭司，区区蛮族，不足为惧。”
依旧不受嬴思阙的控制，身体向少女弯腰作辑。
少女一身繁缛的丝绸服饰，最外那层衣袍的白色底面上，绣着细长，曲折而抽象的红色蟠螭图案，就像是古画中的祥云。她的胸前挂着一大串项链般被串在了一起的玉雕，头上则顶着一根外围带着黑边的白色羽毛，脸不知是什么原因被一团黑影遮盖，怎么都看不清她的容貌。
“说得好听，反正你是又想验证什么战术了吧。”
少女一语道破了嬴思阙，或者说，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想法，这让他感受到了一丝计划暴露后的挫败感。
“唉，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一将功成那到还凑合，你万一翻车了，可别被自己的族人骂死。”
少女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承蒙大祭司厚爱。”
“什么都别说啦，别指望我不出手。还有，都说了别整天大祭司大祭司地叫啊，凭我俩的关系，像以前那样直呼其名不行吗？”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上下有别，直呼其名不合礼数。”
身体的主人再次作辑。
“总之这东西你拿着，军队的指挥就交给你了。”
说着，少女便将一把插在木棍上的玉制大钺递到了嬴思阙的手中，钺的两面都雕刻着繁复而狰狞的方形兽面花纹。
“喏。”
土丘下的士兵当中顿时爆发出了不小的欢呼声。
“切，那个大叔都给你灌输了些什么玩意……”
她不满地将视线瞥向了一边，小声咋舌道。
“大祭司，蛮族要进攻了！他们当中好像还混着妖怪！”
这时，一个长着路人脸的侍卫小跑着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看吧，幸亏有我在。”
透过飘忽不定的黑影，嬴思阙勉强看到少女朝自己得意地笑了笑。
“惭……惭愧，我们的斥候还缺乏经验……”
没听自己解释，少女径直将目光转向了前方这边即将成为战场的空地。
“维持原定计划，给他们点下马威！”
“呯！”
她用力拔起了身后一根插在地上的铜杖，并用杖的一端重重地敲击了地上的石板。
“喏！”
“咚，咚，咚，咚……”
金属清脆的响声后，几名同样身穿丝绸裙襦的少女，拿着各种玉制的器物，伴随着鼓点的节律，在军阵的后方以整齐划一的动作翩翩起舞了起来。
风声渐大，阳光骤然黯淡了下来，不知从哪来的乌云翻涌着在朝这里聚集。
很快，就像是天被捅了一个窟窿，狂风裹挟着滂沱大雨，在军阵的前方，亦是敌人冲锋的路上倾泻而下，本就松散的泥地一瞬间变成了吃人的湖沼。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少女朝他摆了摆手，遂带着几个同为祭司的随从转身离去。
“弓箭，张！雁形阵，击两翼残敌！留意水性好的妖怪！”
目送着少女离开土丘后，这具身体的主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钺，向前方的军队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
“我怎么睡着了！”
嬴思阙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这才意识到眼前这场让人云里雾里的高数课才是真正的现实。
心脏还在止不住地扑腾作响，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心中依旧残留着一种沉重而又怅然若失的感情。但除了梦的开头，他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之后的事情，只记得梦的结局并不是那么好。
“同学们，请容我最后再说一句。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所以我知道，这个高数课啊，它并不像其他课那么有趣，但是……”
这个叫向书钧的教授又开始了，明明人很年轻，但说话的语气总给人一种老先生的感觉。
看样子得花业余时间复习功课了。想到这里，嬴思阙不禁沮丧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所有人关于校园文化节的计划，今天晚饭都后来社团活动室一下。”
时机正巧，还没等嬴思阙按下电源键，一个消息的提示框就点亮了手机的屏幕，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鲁子瑶发的。
“@嬴思阙@王政@公孙怜@敖珊”
似乎是考虑到一下子@所有人的消息容易被大家忽略，鲁子瑶又在下一秒追加了一条信息。
“不是吧，这群里居然又来了两个人，她是怎么做到的？”
嬴思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且都是妹子，嘿嘿嘿嘿……”
这哥们没救了。
看着王政一脸的猥琐样，嬴思阙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