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弯月在阴云之后若隐若现，远处偶有海鸟在岩礁上争吵。
“咚咚咚”
“谁啊？都这么晚了。”
听到有人在敲门，房间里传来了张大伯苍老的抱怨声。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大伯，我去开门，您先歇着。”
正当张大伯打算下床的时候，一个年轻人伸出胳膊拦住了他，声音小而谨慎。
年轻人虽然同样是被敲门声吵醒，但腿上早已绑上了绑腿，有些筋肉的手紧紧地握着一把剑。
“呵呵呵呵，大伯我也老了，就指望你们这些年轻人喽。”
张大伯的话语不知是欣慰多一点，还是苦涩更多那么一点。
“唉，但是这世道……道之，你也要小心啊。”
他还是这么习惯性地感慨了一句。
“咚咚咚”
敲门声没有停下来，依旧是那清脆而富有节奏感的三声。
砍杀声？哭喊声？斗殴声？哪怕是棍棒在击打什么东西？不，四下里没有听到任何不协调的杂音。
对自己在随同官军出征的那几年中学到的东西，张道之一直都非常自信，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在睡梦中漏掉什么危险的信号。
不是敌人吗？但又有谁会在这深更半夜找到自己家来？
真是奇了怪了。
虽然心里排除了对方抱有敌意这样的可能性，但他依旧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门边。
“来者何人？”
他故意装出了一副雄厚而粗哑的音调。
“咦？你谁啊？”
听起来似乎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对方听了张道之的问话，意外显得有些吃惊。
话说这是我的台词吧！这么呆萌的反问，怎么想都不会是有敌意的人吧？
张道之暗自好笑。
等下，难不成是朝廷对我动了杀意？故意派来了个这样的女杀手？
不对不对，我跟人打架几斤几两他们难道不知道？用得着派这么专业的家伙来？
那结论就很明显了——
“姑娘……”
张道之依旧没有选择开门，而是打算隔着门板，告诉对方自己家并没有多余的粮食。
“好奇怪啊，我听说张道之是住在这里的啊。”
没成想对面先开了口。
诶？什么玩意？专门来找我的？
张道之一时摸不着头脑。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看来是我搞错了，这就去下一家问问。”
看来对方也没有惹是生非的打算，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世道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自己就这么离开当然是最好的。
张道之紧握着宝剑的手稍稍放松了下来，从门前后退半步，站直了身子。
“道之啊，刚刚那个姑娘是谁啊？”
“大伯？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
“唉，你大伯我啊，可就盼着弟弟的儿子能早生贵子了。但是你看看，人都十八了还打着个光棍。先不说成不成，人姑娘指名道姓地来找你，你就这态度，你说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啊？”
“不是，大伯，您这就误会了。”
被张大伯这么一说，张道之顿时想要争辩什么。
“先别说我误会了什么，你要是这么不待见人，她可就要去敲邻居家的门喽。”
“找就让她敲呗……”
张道之本想这么说，却突然察觉到了好像哪里不太对。
如果放着这一个姑娘大半夜地挨家挨户找自己，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不对，这还不是重点——
那个声音好像在哪听到过。
“喂！”
他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心头一惊，飞也似的打开了门，朝着刚刚那个声音离开的方向狂奔几步。
“我在这！”
在他的呼喊声中，刚刚那名女子的背影稍稍一颤，随后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她身上披着深色的披风，头上顶着兜帽，就像是想要隐藏什么一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哈！”
见到张道之，她似乎有些开心，随后小跑着来到了张道之的面前。
“道之，是我。”
她用右手稍稍撑起了头顶的兜帽，一缕水蓝色的长发从耳际顺势滑落了下来。
“之前在礁石上说好的小说，你一直没送来，我就直接……”
“有话进来说。”
张道之面色有些紧张，他先是用余光瞥了瞥四周的动静，随后没等女子说完，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进了屋子里。
“不要在那种地方掀帽子啊！给人看到你的角怎么办？”
他一把摔上了门，一脸责备地盯着她。
“角的话……没有哦。”
女子取下兜帽，脱掉了身上的披风，一身和普通人家的少女无异的装束显露了出来。
张道之定睛一看，果然如她所说，无论是头顶本该有的那对龙角，还是脖子上零星的龙鳞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倒是你，完全自己把这些说出来了，真的没问题吗？”
她看了看一旁的张大伯，又转头看了看张道之。
“呵呵呵呵，大伯我啊，今晚可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啊，呵呵呵呵。”
大伯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不坏，看到了张道之的反应，他多少也明白了些什么，便笑呵呵地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多谢大伯。”
张道之连忙认真地朝张大伯微微鞠了一躬，不知到底是在道歉还是在道谢。
“敖梦，我说你别一个人跑到岸上来啊！出了人命怎么办？”
即便是责备的口吻，他也没敢大声，拼了命地压着自己的音量。
“谁叫你一直不来？我都等了你28天了，再等一天都要一个月了。”
张道之也是刚刚才回想起先前被敖梦救起后，自己许诺的报答，不觉有些心虚。
“钦天监发布的权威历法，这个月有30天。”
但抬杠仍在继续。
“谁管你这个啊！快把说好的小说交出来！”
“你是强盗吗？”
果然还是拗不过她，张道之只能一边抱怨，一边乖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们人类把这一带的商铺都关了还真是不方便啊，想买本小说都不行。”
敖梦明显有些得寸进尺。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啊！？”
“就算你这么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效仿商王太甲，偷偷潜回龙宫把兵权夺回来不成？没戏没戏，我可是兄弟姐妹中最弱的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