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砌的台阶上,陶制的三足圆鼎冒着一缕青烟。
顺着陶鼎前,铺在台阶上的红色地毯看去,一名端庄的妇人正屈膝端坐于大殿正中,那个低矮的木案前。案桌上,一些陶片和木板正根据什么规则堆叠着,上面大多刻着某种文字。
绢丝制成的裙襦层层叠叠地包覆着妇人挺拔的身体,嘴唇上的一抹朱红更加凸显了她的风韵。很多需要两只手才能完全握住的圆弧形玉制礼器被整齐地串成了一串,从领口垂搭到了膝盖,悠悠地晃动着。
“那两个人,又给我没事找事!”
双唇微微开合,声音虽然不大,但成熟而富有魅力。随着她的叹息声,脸颊左右两边各三道黑色的横向花纹也随之发生了微小的形变。
“为什么每次都要我给他们擦屁股啊!”
这是一句和刚才的气场有些格格不入的发言,或者说,抱怨。但很快,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连忙向四周看了看。
四下没人,她再次放松了紧绷着的脸。
“啊——累了累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陶片,抬起了双臂,舒展起了身子,从她那满足的表情上看,刚刚那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知道是已经维持了多久。
随着身体的摆动,一根从她额头上的环形头冠上竖起,足足有人的小臂一般长的羽毛也一并悠然地晃动了起来。
“总之先喝点水吧。”
她将目光瞥向了不远处另一张案桌上一个刻画着精美花纹的黑色陶杯,遂向它伸出了右臂。
“起”
她轻声说着什么,像是在自言自语。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装满了水的陶杯似乎是拥有了生命一般,跟随着她手指的摆动,从桌上凭空腾起,又稍有些晃动地朝她的手上飞了过来。
“我毕竟也是个巫师啊。”
她不知是向谁露出了微笑,然而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噗通”的一声,陶杯不受控制地摔落在了地上,清澈的水和蛋壳般薄的碎陶片顿时溅了一地。
“啊哈~这下又要被嬴鸢发牢骚了。”
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大祭司,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个身着绢丝服饰的女性踩着急促的脚步声,拔着铜剑就从大殿前方的正门冲了进来,从那环绕着一圈羽毛的头冠上猜,她也是个祭司。
似乎是被摔杯的声音引进来的她,看到了地毯上的一滩水迹和那个被她称为“大祭司”的女性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的样子,安心地叹了口气。
“大祭司,小尹鸢这次可是不会再放过你的哦。再说,该起来运动还是应该起来运动运动,毕竟大祭司你的腰上本来就有赘……”
“啊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没等这个侍从模样的女性把话说完,也许是想要逃避现实,大祭司连忙打断了她的发言。
“我只是呈述事实而已。”
侍从凛然地闭上了眼睛,继续说道。
“真是的,我受够了。”
大祭司哭丧着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得出她的脚因为长时间的正坐而稍有些颤抖。
“爻,我女儿在哪?再不吸我女儿我就要死了。”
如今要把这个已经满脸疲惫和不耐烦的家伙变回一开始的样子,似乎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了。
侍从的表情如是说道。
“大祭司,难不成你已经累到神智不清了吗?公主的话,她还在中原哦,可是你自己亲手送去的哦。”
侍从叹了口气,然后毫不留情地予以回击。
“啊——”
听了侍从的话,大祭司恍然大悟般地呆立在了原地,就像是一座精美的雕像。
大殿内的空气骤然冷却了下来,甚至能听到微风流动的声音。
“大祭司,现任帝虽然年轻,但从之前的表现上看,还算是有些手腕,我觉得你不必太过担心。”
侍从终于安慰起了大祭司。
“那黄毛丫头!要是我的宝贝女儿有一点闪失,给她就不是灭国不绝祀的待遇了!”
嘴上放着狠话,但却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了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爻”
“臣在。”
“调两个部落到西北方向驻扎,蛮族差不多又要打过来了。此外让他们大张旗鼓一点,我们需要顺便威慑一下那些没事找事的家伙。”
大祭司一边抽泣地下达着命令,一边头也不回地朝大殿正门走了过去
“喏。”
侍从毕恭毕敬地作辑行礼。
“还有,现在没办法给中原那帮人两边卖兵器了,所以武器贸易我们都先缓一缓,要是他们军力就这样趁机超过了我们,我会很头疼的。”
抽泣还在继续。
“喏。”
“还有……”
和不耐烦比起来,侍从的样子倒更有点无奈。
“陪我出去走走。”
“臣,遵命。”
不,无奈之下,可能更多的是和小动物玩耍时的愉悦。
毕竟这她国君也还没当多久,不过……今天的大祭司,也好可爱呢~
“大祭司?”
大祭司突然在门口停住了,她回头看了看地上的那滩水迹,面容稍稍严肃了点。
“我们……快没时间了啊。”
那一瞬间,她再次发出了冷峻的声音。
“是啊,没时间了呢。”
侍从也叹了口气。
“话说,这滩碎片怎么办?”
“如果现在不收拾掉的话,绝对会被小尹鸢看见的哦。”
“爻,帮个忙呗?”
“我·拒·绝,就算你装出一副水汪汪的可怜样,谁闯的祸当然谁来收!”
“切”
“真拿你没办法啊,帮你收就是了……话说我俩到底谁是长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