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不知两界谷羊圈外的窝棚算不算家。
想狗,不知黄元帅从昏迷中是否醒了,是不是还在破窑外等他,不知离了他是否还有饭吃。
想自己,如今被带到这五圣峰,是死是活不可知,体内还有那生死虫如尖刀般插在心口。
想到这,他哭的更凶了,本就满脸灰尘,这会儿再加上眼泪,整个脸成了大花猫。
在一旁的仙鹤看张定西因生不着火而突然大哭,还哭的如此伤心,轻轻俯下身子蹲在了张定西身边,用它那宽大的羽翼轻抚着张定西的肩膀,像大哥哥在安慰自己受委屈的弟弟似的。
“皋!”
在张定西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鹤鸣,只见一股青色的火苗从仙鹤口中喷出。
“轰!”
那堆搭好的柴禾瞬间升起一丈高的火苗。
看到这火焰燃起,也像是点燃了他心中的希望,擦了两把鼻涕,哭声止了。
“好你个好鹤儿,还有这本领,说吧,几条烤鱼可以教我?”
张定西看到燃起的一丈高火苗,瞬间破涕而笑,还想向仙鹤学习控火之术。
不一会儿,两条烤鱼已在张定西手中变得外干里嫩。
“鹤兄,香料、调味品一样都没,想刷些清油也没有,别人吃清蒸,我们吃清烤,就是有些干瘪,不像烤鱼倒像鱼干了,你就凑合吃吧!”
两条鱼还正架在火上烤着,见仙鹤已急不可耐的探头过来。
“我说鹤兄,鱼还没烤透呢!”
张定西拿着两条烤鱼左右躲闪,躲过了仙鹤夺食的嘴,没躲过仙鹤挂在嘴角的口水。
几滴仙鹤的口水正好滴在了即将烤好的一条鱼之上,瞬间一股奇香从鱼身上扑鼻而来。
本因没油少料,快被烤成鱼干的鱼沾了这口水像是受到点化一般,两条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条干巴巴、另一条色泽金黄外酥里嫩,还有一股特有的奇香。
“我说鹤兄,你太恶心了,不过你这口水可真神奇,但我不吃沾了你口水的,你自己吃!”
其实张定西看到沾了口水烤鱼起变化时就想吃了,更别说当他闻到这股奇香之时,只是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会有此变化。
仙鹤从张定西手中叼过那条散发出奇香的烤鱼,两口吞了,又眼巴巴的望着张定西手中的烤鱼。
张定西吃得慢还要吐鱼刺,他吃了多久,仙鹤目不转睛盯了多久,这期间口水吧嗒吧嗒在地上,湿了巴掌大的一片。
“鹤兄,你这吃鱼都不吐刺的吗?”张定西吃着鱼,嘟嘟囔囔的问道。
“皋……”
又是一声清脆的鹤鸣。
“别整天皋皋皋,吃了我烤的鱼,我可得跟你约法三章。”
张定西把吃剩的鱼丢在一旁,用元宗主的道袍摸摸嘴,接着说道:“第一:以后不许用翅膀打我,第二:今后你负责抓鱼、捡柴、生火,第三:我还没想好,想好再告诉你。”
吃饱喝足的一人一鹤,盘腿坐在这绝壁之上的篝火边看着一望无际,如海浪般翻滚飞腾的云海。
你一句、它一“皋”,有一句没一“皋”的相互一问一答。
不知过了多久,篝火已渐渐熄灭,仙鹤卧在地上,张定西靠在仙鹤身上,都像是睡着了。
……
清诚子为张定西要的厚衣裳可难倒他了,但凡能进道宗大门之人,都已有深厚根基,谁人还会有厚衣裳在身边。
清诚子无奈之下,找遍今年冬天入宗的新人才凑齐一身棉衣,这还是几位新人的母亲担心山上过冷,强塞到行李中带上山的。
早知毫无油水,还得搭进去丹药换衣服,又何必主动在宗门口打招呼,接这苦差事。
快到张定西所住客房附近时,清诚子闻到从客房方向飘来的空气中有一股奇香,这奇香之中夹杂着烧柴的烟火气。
这股奇香他在丹药课堂上道长带他们闻过一次,从此便无缘再闻,今天突然闻到,又想不起来名字了。
心中暗恨自己学艺不精。
距张定西的客房越来越近,香味也越来越浓郁。
“药宗大师!丹药!丹药!那贵客在炼丹!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只有是、肯定是药宗大师,怪不得他灰头土脸、怪不得怕冷!”
想到这,清诚子的步伐也轻快了起来。
不但一路小跑,脚下还用上了踏风术,因客房相对位置较高,这一路都是上台阶。
刚看到客房的屋檐,清诚子就远远的喊道:“贵宾,贵宾,您让我找的厚衣……”
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耳边的一声鹤鸣打断,脚下的踏风术也突然失灵不受控制,感觉脚快身子慢。
“咚!”的一声,清诚子头先着地平躺在了台阶上,怀中还抱着给张定西找的衣服。
清诚子被这突然一摔,使得头脑发晕、两眼冒金星。
他来不及喘息,一个鲤鱼打挺跪倒在地,身子匍匐在台阶上头也不敢抬,轻声说道:“晚辈打扰贵客炼丹,罪该万死!”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的那股丹药味已经散去,客房内还是没动静。
清诚子鼓起勇气轻声说道:“晚辈打扰贵客炼丹,罪该万死!”
客房内还是没有回音。
“是不是炼丹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和刚才自己的叫喊声有关?”清诚子跪在台阶上想到这些不由得冷汗连连,脊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想到自己闯下如此大祸,元宗主无论如何不会饶了他,就算死也要死明白点儿。
清诚子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匍匐着跪在台阶上,一阶一阶的慢慢往上挪,此时觉得自己腿有千斤重。
距台阶顶部越近,清诚子越能清楚的听到客房门口传过来阵阵均匀的呼吸声。
“贵客没事?!贵客晕过去了?!还是别人?!”
清诚子越想越后怕,索性不去想了,鼓起勇气咬着牙大声说道:“晚辈打扰贵客炼丹,罪该万死!”
“谁?”
听到张定西懒洋洋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清诚子心中大喜。
“晚辈清诚子,厚衣裳给您送过来了!”话虽敢说,可仍跪在台阶上头也不敢抬。
“来了就上来啊,在下面喊着说话你不累吗?”张定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
“是,晚辈这就上来!”清诚子站起身来,弹弹衣服上的灰尘,双手在胸前平拖着准备好的一身衣裳,低头快步登上了这咫尺天涯般的最后几级台阶。
清诚子没敢抬头,可他抬头后即将经历的,足可以改变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