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凝才下了车就闻到一股闹心的鸡屎味儿,可见就算是成了什么开发区,说得多天花乱坠但终究实质也不过是个“屯子”,但是旁边的金主都没有出声,她也不好擅自发言。在圈内混了这些年,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看到什么都要咋呼一顿的肤浅小丫头,即使现在她浑身上下连礼服带首饰超过了六百万。
霍焰皱眉叹息了一声,抻了抻方才因为乘车而在上装上造成的细微褶皱,同时也调整了心情,露出一个官方的温暖笑容沿着台阶向宴会厅走去,身旁的小明星陆霜凝顺从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和他保持统一的步调,让人觉得她十分懂事。
“哟,这不是霍焰?”进了大厅走了没几步立即就被人招呼,不出霍焰所料的是,帝都那帮老家伙们果然也都一窝蜂地赶了来,沿海城市开发太快,现在终于又出了一块金地,谁不赶着早点抢个金蛋抱抱?说话的是同样来自于帝都的一位世伯,平日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虽然在千里之**到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但霍焰却觉得在这种征战场合还是熟人越少越方便大开杀戒。
“世伯也来了?”他露出灼热的笑容,殷勤地上前行了半礼,寒暄了几句。说话间他已经将周围扫视了一圈,除了这位世伯之外,在场的几乎有一半都在帝都社交圈里见过,甚至还有小部分大商人可说是他的宿敌或者……“挚友”。只是虚应了几句过来,那位世伯又将重心转移到其他方才进来的人身上,不知道是和宴会主家说好了代人迎客还是干脆单纯想看看将来的对手是谁,霍焰带着陆霜凝继续向大厅内部走,陆霜凝安静乖巧,除了别人问到的时候礼貌地打招呼之外并没有太多话。他对这个临时跟娱乐公司借来的漂亮小明星暂时很满意。
“霍焰!”邹向南带着痞痞的笑容迎了过来,他打招呼的声音那么大,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关注了这边,让人想假装没听到都很难,霍焰只得扯起一抹笑举起方才拿过的香槟杯子对着他先干为敬。
“邹少,好久没见,听说你最近不在帝都,原来是消息灵通早就到锦绣来打前站了!”他有些不高兴,因为邹家在帝都根深蒂固,势力比霍家更大,自然有得是门道更早知道锦绣市设立新的开发区,来得早,做得准备更充足就更有优势,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和自己打招呼就算是排除掉主观因素也不会让人觉得快乐——多多少少都有些挑衅的意味。
邹向南的笑容更大,本来笑得有些歪的嘴巴几乎填满三分之一的脸部,陆霜凝下意识地皱眉,似乎可以感觉到他迎面而来的难闻口气。“哈哈哈~”他大笑着,“哪有……我只是提前过来恭贺我姑父高升罢了。”
霍焰心头一动,周围的人发出的私语声也都似乎变小了,全部都竖起耳朵,邹向南在帝都也算是数得上的人物,这里不少人都认识他,自然他的举动说不定有一天会影响到自己,而且邹家这一辈他年纪是最小的,但他前面哥哥姐姐一大堆,光是姻亲故旧就能联络上帝都好几大家族。“姑父?”他装作不解地问,一时也想不起来他的姑姑嫁给哪个实权人物了。
“就是郭区长啊!之前在市委做秘书来的,一直都在搞行政工作,这次好歹当了个开发区的区长,干出点成绩来更容易升迁啊!”邹向南大言不惭地放声说道,引起周围一片嘶声。
这宴会场里大部分的客人都是下星期将会出席投标大会的商家,来自于遥远的北方、西方甚至海湾对岸,只因为锦绣市刚刚被批准成立最新的“黎明开发区”,就是脚下的这块土地,所有目光长远的商人都盯紧了这块肥肉,带着自己的建设项目和大把的金钱来竞争每一块还带着乡土气息的干净土地。黎明开发区的新任区长就姓郭,如果他是邹向南的亲姑父的话,其他人岂不是来做分母的?那还投标个屁啊!
邹向南丝毫没有想将这种亲戚关系掩盖住的意思,甚至还有些为此洋洋自得,这样肆无忌惮的态度惹怒了会场当中的一些人,但是这些精滑的商人一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包括霍焰在内,他们对此也不过都是置之一笑,甚至没有人想要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太露骨的话会让对方不好下台。
今天宴会的主办单位就是锦绣市黎明开发区的招商开发办,能惹得起邹家的肯定有包容这样一个毛头小子的涵养,惹不起邹家的就不相信难道偌大开发区就能被邹家全包圆儿了?总还有些漏网的,或至少为了明面上好看做的些微“公平交易”也够他们分一杯羹吧?
霍焰转过头,低声和陆霜凝说了一句:“小心点这人,他是条疯狗。”他只是担心很少涉足这种场合的新女伴会给他拖后腿,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和别人说话这样邹向南若识趣就该走远些找别人搭讪。
但显然这位蜜糖罐里长大的邹少已经被人惯得看不懂别人的潜台词,甚至连脸色都不会看,上前一步探手扯住霍焰的西装袖口问道:“怎么褚甯和夏悠然没来?你们不是形影不离的‘闺蜜’?”他这样说着,话里带着恶意,这里不少在帝都商圈活动的人都知道霍焰的三个死党其中的两个褚甯和夏悠然是一对GAY,但是向来没有人敢这么样在他们面前挑衅。邹向南就不一样,家族势力大,人不是一般的嚣张,可以说在帝都的上流社会是个相当的异类——人憎狗嫌避之不及的滚刀肉,谁想到这样重要的场合里他会掺合进来?平日里他都是只会花钱的二世祖,家族生意都有精干的叔叔、堂兄,甚至表兄弟们处理,就他一个干吃饭的,今天来瞎搅和就算了,还没完没了。
陆霜凝有心想要帮忙解围,可是却无话可说,褚甯和夏悠然她都知道,那是她公司老板上面的大老板的死党,和霍焰一样有钱有势的年轻企业家,但她对他们的事情并不熟悉,擅自插嘴说不定更会坏事,但眼看着霍焰的表情渐渐地很难看了。
霍焰对郭区长是邹向南姑父的事情已经很意外很恼怒了,此刻还被他黏住不放,就有些不耐烦,顺口回了一句:“他们去了海南,然后要转道两广玩一阵子才回来,对了,我听说邹少也在广西待过一阵,那边好玩么?”
邹向南的脸色立刻一变,甩了个冷眼恨恨地转身走了。这货一向只懂吃喝玩乐,曾经跑到广西去住了几个月,后来被抓进去拘留了两天才放出来,这是他一辈子的奇耻大辱。这消息明面上一直都被瞒着,但私下里听说他在那边用药玩坏了几个少数民族的小姑娘,被当地人狠揍了一番,私下拘禁了两天之后才送交公-安局。听说他一进了局子邹家人就立即飞过去保了出来,听说脸都肿了快一个月,还有一些骨折什么的,但因为他从广西直飞就回了家没有见过外人,因此其他细节都不清楚。霍焰是明晃晃地揭了他的伤处,周围听到的人会心一笑,方才的郁闷立即云开雾散。
邹向南虽然不好惹,可他霍焰也不是吃素的,平日是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但他若没完没了地捣乱他也不会惯着他得寸进尺。陆霜凝的肩膀一塌,心情放松下来,霍焰方才说的她不太明白,但却因为很近又很会察言观色,敏感地察觉到双方之间的紧绷气氛,这剑拔弩张一旦松懈下来她才终于被解放。
郭区长后来特意过来找霍焰搭话,这次招商虽然有招商办主办,但他这个区长也身兼数职,在场的许多人都是抱着钱袋来给他们投资的衣食父母,他在市委秘书室浸淫多年已经成了官油子,就算是永远都不会和谁合作但也会笑嘻嘻地拉着手亲热地叫人家没有其他的话好说。
陆霜凝之前只陪一些老板出席过饭局,不像今日场面这样大,方才邹向南的嚣张和郭区长的势利让她觉得有点腻歪,明明是幕后都已经安排好了自家亲戚拿下土地和商业项目,表面上还要假装公平竞争让这满池鱼虾为了一点点诱饵争得头破血流,真的很虚伪,很恶心。
霍焰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应付起来并不费力,将陆霜凝送回宾馆的房间他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打电话。
霍妈妈每小时都要给自己儿子打一遍电话确认他是否安全,他在宴会厅里就接过好几次电话,然后他一路都在沉思中关了手机,想必她此刻已经有些着急。霍家的情形和其他帝都大家族并不相同,在他六岁那年,母亲和父亲因为回关里老家参与堂伯父家的分家仪式发生了争执,所以祖父、祖母、父亲、大伯全家、三叔全家、小叔叔和他自己赶回关里的途中在高速公路上遇到了连环车祸,只有他一个人被父亲和小叔叔护在身下受了重伤被抢救回来,霍家全体都折损在那场车祸里,此后霍母就有些神经兮兮,重要的场合一小时要报备一次,其他不重要的场合他甚至需要带数块电池时刻保持和母亲的电话联系。
即使这样很麻烦,但这些年来他也一直都坚持,从前他小,一切只是为了让母亲能安心,现在他长大了,母亲将霍家所有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时刻都知道他还好好活着,他有什么理由不满足她的愿望?
在和母亲通话之后,他又打电话给顾晓风。顾晓风也是他的死党,褚甯和夏悠然在二人世界而且山高皇帝远,顾晓风最近也在和他“新任”老婆蜜里调油,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放弃了这次竞争机会留在帝都陪老婆,他将之前邹向南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他确定顾晓风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