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骗过二疯开始,言墨就完全控制了赌局的走向,可这并不能解释,在他亮出“改规则”这招之前,他是如何保持那么多轮不败的。
二疯一直在思考规则之内的骗术,可他却忽略了重要的一点:有个规则之外的人,一直在一旁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二疯将手朝旁边一伸,继而笑道:“这位裁判,从一开始就是你的人。”
世界上最古老,也最实际的赌术,不是碗盖豆,也不是什么冷读,而是“通庄”——当一桌赌鬼里有个赌场安置的闲家,当他清楚知道会被派到哪张牌,哪有不赢钱的道理。
从一开始,言墨的两个盒子里,就都只有普通的药水。这样一来,无论二疯选多少次,在言墨的先攻局唯一的可能就是平局。而当先攻转给二疯,裁判又会在二疯身旁观察他的选瓶动作,然后将普通瓶的位置暗示给言墨。
对言墨而言,这场比赛,根本不可能会输。
“你的说法很有趣。”言墨摊手道:“可如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哪瓶是清肠水,为什么我不直接在第一轮让你喝下去?”
二疯张开手掌道:“因为我的手大。”
虽然没能识破裁判这个场外因素,但在将三个瓶子排序时,他总是本能地一手包住两个小瓶,另一手则拿一个普通瓶。因此,在他放开手安置还瓶子之前,从裁判的角度根本判断不出哪瓶是毒瓶。
因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言墨指出哪瓶是普通瓶,确保言墨的不败。接下来,就交给二分之一的运气。
二疯笑道:“没想到,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居然救了我的胃。”
“我早说过,你的运气很好。”言墨的神色依然没变:“实在是好的出奇。”
“确实,我的运气影响了你的计划。”二疯的眼神变得像一只狐狸:“所以,你决定更改规则,让你能百分百确实地获得胜利。”
每个人的决定都是相互的,言墨的新规则表面上看还是一样——三瓶普通水里无论是选一瓶还是两瓶,结局一样都是无胜负。可这样一来,认为胜机增加的二疯就会选择稳妥的方式,也就是将自己的瓶也全换成普通瓶。
这是一个将运气转为延长战的方式,因为如果两边都用普通瓶的话,纯净水与清肠水对半分的二疯,绝对比全是纯净水的言墨消耗得快。
当二疯所有的普通瓶用完时,胜利自然便是言墨的囊中物。
“这个计划很不错,”言墨赞许完,笑容一敛道:“可如果你说的都对,我就更没有理由接受你的提案,来破坏我既有的胜利了。除非……”
言墨将之前几轮比剩下的瓶子所摆放的盒子放到桌上道:“你也看到了,在修改规则后,那个你说被我买通的裁判清理过一次多余瓶子。那按照你的理论,这里就应该全都是纯净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敢不敢喝下一瓶,证明你没错?”
二疯冷冷道:“只要我喝下它没事,你就同意二选一的改进规则?”
“准确地说,是喝下我选的一瓶。”言墨说着抓起一瓶丢给二疯:“既然你认为这里的水都没问题,那随便喝哪瓶都一样,不是么?”
二疯拿起瓶子,突然失笑道:“我不来只是想试试,看你的反应,我是完全肯定了。”
二疯没有喝,他将瓶内的水全部倒掉,悠然笑道:“我不用喝,因为我很肯定,这瓶就是清肠水。”
“前后矛盾。”言墨笑道:“你不是说,我全部轮次喝的,都是纯净水么?”
“起初我是这么想,可后来我又想,这个想法本身,是不是又一个陷阱呢?”二疯笑道:“既然裁判这个规则可以作假,那另一个规则为什么不能?”
这个三选二的游戏究竟怎么判断输赢?很简单,只要喝下清肠水的人疯狂地冲向厕所,那他自然就是输了。
可是,如果喝下清肠水的人没有反应,或者说,这个强力泻药对某人无效,那别人怎么知道,他喝下的是哪瓶?
“这些天里,我看到过太多的怪物。”二疯叹道:“既然你有本事和那些怪物对抗,一瓶清肠水就想让你拉肚子,是不是有些太可笑了?”
从一开始,清肠水就对言墨无效。他根本不需要全是纯净水,因为清肠水对于他的肠胃而言,和普通水全然没有区别。
刚开局时,言墨确实如二疯所言用的全是普通瓶,可在更改规则后,他就将所有的瓶子,全换成了毒瓶。
言墨要的,就是二疯看穿自己的计划,让二疯以为言墨所用的都是普通瓶,最后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自己喝下言墨的丢下的清肠水。
“你明明可以第一轮就赢我,可你没有,你想要的,就是让我输在自作聪明上。”二疯感慨道:“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一下,言墨终于不笑了,他淡淡地问:“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从你自己说的话。”二疯道:“你说过,这一切对你来说只是挑战自己的游戏。因此即使你有一万种方法赢我,你也会选其中最难的一种,盗贼先生。”
“你很聪明,比我想象得还聪明。”言墨啧啧道:“可你还是没有说服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新规则。”
“因为你怕无聊。”二疯不急不躁道:“如果你不改规则,结局当然是赢。可这样既定的胜局,又有什么乐趣?”
言墨摇头:“我是不喜欢枯燥,可我更不喜欢输。”
“你要怎么输?”二疯指着裁判道:“他会看到我的每一个动作,我知道清肠水在哪儿,他就知道;更何况,你喝下水也不会有事,你到底要怎么输?”
“我不知道。”言墨又笑了:“可我有种感觉,只要给你机会,你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赢。”
“这不正是乐趣所在么?”二疯反问:“你要的,不正是这样的胜利么?”
两人对视了不知多久,言墨敲了下响指道:“裁判,我接受新‘二选一’规则,请确认他选出的瓶子。”
言墨让步了,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胖子还能变出什么把戏来。
裁判木然地检查完两个瓶子,朝言墨点了点头后,便直接站在了二疯的身侧——既然已经被揭穿,那他也没有再装模作样的必要。
从这样近的距离,即使是将两个瓶子包在手掌里,裁判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正像你说的,你知道哪个瓶子是清肠水,我就会知道。”言墨津津有味道:“那你到底要怎么赢呢?”
“很简单,我自己也不知道就好了。”二疯笑着,突然抓起卷筒纸盒,如骰盅一般,将两个瓶子盖了进去,疯狂摇晃起来。
面对最简单直白的骗术,二疯的应对,是最简单的公平赌博——抓阄。
猛晃了几秒钟后,二疯将盒子掀开,想着瓶子摊手道:“现在,我也不知道那瓶在哪儿,你来选吧!”
在看到两个瓶子的瞬间,言墨一下恍然,他一下恍然,“三选二”与“二选一”最大的不同,是后者带来了言墨唯一败北的可能。
因为“清肠水=拉肚子”的概念,所有参赛者都直接将胜负与厕所联系了起来。其实按规则而言,真正判别胜负的,不是拉肚子,而是喝下那瓶清肠水。
在三选二的前提下,即使言墨喝下了清肠水,他也能推说最后一瓶没人喝的才是;可现在变成了二选一,如果让二疯选中了普通水,两人同时饮下的话,言墨即使没事,也会被识破。
在这样的情况下,拉肚或不拉肚,对于胜负本身已经没有影响。
裁判在规则更改后的检测,刚好成了识破言墨伎俩的铺垫。这场本该是赌运的游戏,第一次真正被拉回运气决定胜负的基准线上。
“百分之五十的胜败,就好像是在抛硬币。”言墨虽然脸上还在笑着,但眼中已没有了笑意:“这就是你最后的招数么?”
“多看看小说吧,这叫无招胜有招。”二疯笑出了他标志性的猥琐:“如果我想出办法赢,你也一定能想出办法再赢回来。这样还不如比运气,难道不是么?”
看着两个瓶子许久,言墨才叹了口气道:“我输了。”
言墨从不靠运气赢人,当二疯跳出了他的设计,这场游戏本身,就是二疯赢了。
与其要那50%的胜利,倒不如将它拱手让人。
目前“智”区积分排名:言墨,300分;二疯,50分;沈睿思,40分(15分模拟股市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