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这是急件，让大家晚上加个班，明天早上八点一定要生产完成！插单？找老板签字？好，你们先生产，我明天就找老板签字。放心，我说话算数的。好，谢谢！”方明山挂断电话，又拨给了物流部的小袁。
“小袁啊，我是方明山。是这样，有一批货明天一早生产出来，明天中午要送到某林公司仓库，你联系一下物流车。好的，包车就包车，贵点没关系。嗯，好，明天我找老板签字！谢谢你！好，拜拜！”
总算安排好了，方明山松了口气。端起刚泡好的方便面，猛吸了一口，泡面的辣汤呛得他眼泪鼻涕直流。
某林公司是离职业务员留下来的业务，没人愿意接，方明山接了，感觉像捡了个便宜。第一次接到这么紧急的订单，他已经下班到家了才接到客户通知，要求第二天中午到货。
对业务员来说，有订单是好事。
方明山方便面还没吸完，手机铃声响了，是某林公司采购科长打来的。他放下塑料叉子，接通手机，伸手扯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
“您好！韦科长。哦？终端厂要求指标？您是说平常供货和终端厂要求指标不一样？秘密协议指标？哦……好，那我马上去落实。好，保证达标。谢谢您提醒。再见！”方明山有点懵，怎么指标还分这么多种？不过，客户让自己问家里技术部，说技术部知道。
他拿起手机发了一通微信，技术部经理回复了。这产品平时按照秘密协议指标生产，只有客户有要求时才使用特殊配方生产，以满足终端厂要求。今天这批紧急插单用的什么配方，要去核实一下，十分钟后回复。
方明山看着手机上的文字，思路明显已经跟不上了。他冲到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出来瘫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回想自己刚来公司的信誓旦旦，提出一年要做几千万订单的目标。这才接手了不到一个月，就出这种事情，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耳边回响着韦科长的话：“一定要保证指标达标，不然要被终端厂罚死，我们两家公司都要玩完！”
十分钟后，微信来消息，核实结果出来了。这批紧急订单是按照平时的秘密指标生产的，并不满足终端厂要求指标，需要更换成特殊配方生产。技术部负责出配方，但是，生产线切换的工作需要方明山去协调生产部。
方明山拿起手机，拨通了生产部经理电话，被埋怨。请客吃饭的好话说了一堆，这才答应切换生产，原来投产出来的废料需要他找老板签字免除生产部的责任。
方明山答应了。这时候谁要是能生产出合格的产品，谁就是大爷，就是爹，他什么都能答应。
技术部出了配方，生产部负责领料投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半夜，方明山手机响了，检验部打来电话，说是首件检测不合格，要方明山协调技术部现场技术支持。
一来一回又是几通电话，还要卖人情。
大约已经到了半夜两点，调好了首件指标，生产颜色又不对，又是电话过来。方明山只能又协调技术部，技术部说这种符合终端厂要求的产品对颜色要求都不高，可以生产，不用调整。他又打电话通知生产部继续生产，承诺第二天他来找老板补签免责。
这样折腾了几个来回，方明山几乎一晚上没睡。天一亮他就去公司。他要盯着装车发运，因为这产品是一定不能有闪失的。
一定要在中午之前到货！
可是，一到公司问题来了，所有产品出来了，但是没有终检报告。公司规定，没有终检合格的报告不能发货。
检验员说不能出具检测报告，因为检测结果没出来，要等二十四小时。
等不及了，一定要发货！这是方明山的第一反应。
方明山急了，吼了检验员两句。然后拿起手机拨通客户韦科长电话，询问是否可以不要检测报告。被否决，产品必须有合格报告才能收货。
怎么办？
客户就是上帝，订单就是命令，不容迟缓。方明山直接拨通检验部经理电话，沟通后决定，可以提前出一份报告，但是必须老板签字免责。
“又他妈的是老板签字，你们个个都按部就班，都他妈的免责，责任都我承担？老板承担？我拿个订单容易吗？你们怎么不去死？”方明山心里暗骂道，但是嘴上还是客客气气：“好！我去找老板签字，你们尽快同时出报告，车快等不及了！谢谢啦！”
方明山快速找老板签了字，同意出具报告。拿给检验部存档，检验部出检测报告，盖章，发货。
呼！产品终于发出去了。
方明山一上午头昏昏沉沉，各部门一堆秘书找他要老板的免责签字。他找老板补了很多签字，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老板却每次都笑呵呵，眼睛眯成两条细线。
中午，在公司食堂里打好饭刚准备吃。手机响了，是客户韦科长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原来是检测报告上的指标还是秘密协议的指标，不是终端厂要求的指标。报告出错了！
“还好没被终端厂看到，快点，你们补一份报告，扫描电子版，邮件发过来！快！他们下午就来抽样检测了！”韦科长催命一样吼道。
方明山一下跳起来，放下筷子直奔检验部。到了检验部，一个人都没有，原来现在还是中午休息时间。
方明山又电话求救检验部经理，找人出报告。扫描，发邮件！一气呵成。一看时间，两点，他们下午上班开始。
一下午相安无事。到了晚上，客户电话又来了：“怎么搞的，产品颜色怎么是花的，杂色，一塌糊涂！你们到底行不行啊？”
方明山默默挂断，打开手机便签，打出一行字：“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