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坏蛋吴鑫淦起了个大早,他要去找县太爷“联络联络感情”。时间尚早,他就在县城的早市里吃了碗豆花泡馍,顺便逛逛。
吴鑫淦随意地溜达着,哼着小曲,手里转着自己的小辫儿,身子随着小曲儿一颤一颤地。不一会就走到一家大烟馆前面,见这家烟馆子已开门营业了。
“平时开得也没这么早啊,怎么回事?进去看看。”他满心疑惑,撩起门帘,头一歪就进了烟馆。
一进门正对面就是柜台横在前面,左右两边也被柜台围了起来,刚好把进来的人围在中间。
柜台后面记账的、收钱的、拿烟管的、称大烟的伙计,一排人各忙着各的。
迎宾的伙计见吴鑫淦进来,欠身道:“呦,吴爷!给您请安!”
吴鑫淦点了点头,一颠一颠,左看看右看看。
“您今儿抽几两?”
“小爷我今儿有事,办完再来不迟。我进来只是问你个事!”
“什么事您问?”
“你们这大烟馆子,怎么今儿这么早开张?”
“唉!您是不知道啊,生意是越来越差,好生意都被斜对面洋烟馆抢走了。”
“怎么?都是抽这腌臜大烟,还有个香臭不成?他家的比你家的香?”
“不是这么说的。洋烟馆用的是英吉利大烟,便宜!咱这儿用的是土大烟,贵!”
“那为何你家不用英吉利大烟?”
“咱这边跟洋人也接不上头,听说那边馆子有洋人入股的。”
“那土大烟为何就要这么贵?”
“还不是因为种的人少啊!不过我现在听说周围其他几个县已经开始种上了。”
“那不种麦么?”
“这年月谁还种麦啊?朝廷都支持种大烟,说是要打击这洋大烟,不能让他英吉利把生意都做了。这么一弄,几乎家家都要种大烟去了,还种啥麦?”
“嗯,这事有搞头!”吴鑫淦若有所思,随即给迎宾伙计拱了拱手,“走咧啊!”
“慢走啊!吴爷!常来!”
出了大烟馆,吴鑫淦快步向县衙门走去。衙门口还没开。吴鑫淦从侧门进入县太爷的府邸,门房的人都熟识了,没有阻拦。
“滋滋滋,咻咻咻,嘶嘶嘶嘶!”一踏进院子,就听见县太爷家的大公子在逗画眉。
吴鑫淦快步上前,行了礼。对大公子说道:“大公子,老太爷大人现在可有空?在下有个发财的路子特地来献上。”
“他不在!一大早给知府大人送礼去了,下午才回来!发财的路子?你说说看。”
“大公子,您对这大烟有没有研究?”
“大烟?废话!这玩意我想怎么抽就怎么抽,研究得透透的。”
“您对大烟的价格可有研究?”
“价格?这谁管他,那死老头子床底下多的是,拿来抽就行!还用花钱买?”
“大公子,我说的这个可是赚钱的门路,所以这价格要研究研究!”
“吴鑫淦,我说你别卖关子兜圈子了,直接说,本少爷我没功夫跟你耗时间!”
“是,是,我的大公子!是这样的,现在这大烟需求量可是越来越大了,这可是个赚钱的好买卖。这大烟现在分洋大烟和土大烟,都是大烟,抽起来也不分个香臭。但是洋大烟要进货必须有洋人的关系,咱不是没这关系嘛,所以要想办法弄到这土大烟。”
“怎么弄?”大公子眼珠子睁大了,对这件事显得非常有兴趣。
“自己的土里种啊!”吴鑫淦指了指脚下的土地说道:“现在朝廷鼓励种大烟,隔壁好几个县都种上了,这银子可是一车一车地拉进他们县衙的啊!”
“有这等好事?”大公子兴奋地从石凳上跳了起来。转念又陷入了沉思,“可是这土地也全在这乡绅地主手里,不在我家啊!”
吴鑫淦笑眯眯地说道:“这好办,只要他们肯种,县衙来个专收专卖。只要老太爷大人下一道令,只许他种,不许他卖。我们衙门专收他们种的,只能由我们卖给大烟馆。贱收贵卖,这中间的差价嘛!嘿嘿嘿!”
“呦,吴鑫淦,你这鬼点子挺多的啊!可是怎么让他们种呢?”
“大公子您想想!老太爷大人手里有啥?”吴鑫淦指了指远处站岗的说道,“派人把十里八乡的乡绅地主们都传到衙门里来,就说是商量事情!然后让他们表态。看谁不听话!”
“够狠啊你!”大公子笑着拍了拍吴鑫淦的肩膀。
这时,县太爷正好回来。看见大公子正在和吴鑫淦逗鸟,厉声吼到:“吴鑫淦!你小子又在教我儿子学坏!”
吴鑫淦正背对着县太爷。被这么一吼,吓得忙转过身来,急急跪伏在地上,鼻子往下一直到腰以上的部位几乎全贴着地面,屁股撅得老高,活像一条哈巴狗。
“哎哟!小的给老太爷大人请安!请老太爷恕罪,小的下次背后一定长眼睛!”
县太爷看着吴鑫淦这狗样子,又说着什么背后长眼睛的话。“噗嗤!”原本绷着的脸一下子乐呵了起来:“起来吧!你个狗东西,今天来这干什么来了?”
没等吴鑫淦起来回话,大公子就凑到县太爷跟前说:“爹,这家伙今天给咱家带来了个发财的好路子。”
县太爷假正经,在儿子面前端着架子:“去!本太爷当官可不是想着发财!要为民……”
“哎呀!您别假正经了,自己亲儿子我还不知道您当这官是为啥啊?当初可是花了大把的银子呢!现在来了一年多,本儿都没捞回来。娘天天在我面前唠叨呢!”
“个死婆娘!财迷了心窍!”县太爷骂了一句,似乎还是对钱财不感兴趣。
“我知道爹你是不贪图小钱,可这周围的几个县都整车整车地往自个儿县衙拉银子。这发财路子爹要是也不要,那……”
“什么?整车整车拉银子?”县太爷急切地站了起来,转而又慢慢悠悠地做回了石凳上:“什么路子?说来听听?”
大公子给吴鑫淦使了个眼色,吴鑫淦一字一句地把这里面发财的方法告诉了县太爷。
“可是这土地都种了大烟,粮食咋办?从哪来?”县太爷毕竟是官位在身,职责还是要放在第一位,虽然是买的官儿,但是他此刻还是即想赚大钱,又不想留下施政不力的骂名。
吴鑫淦解释道:“回老太爷大人话,这大烟咱也不是种个十年八年的,咱种个两三年,等赚够了,这大烟的利润也就不大了,到时候再让他们改回种麦就行。再说了,有了银子,这粮食自然是能够买得到的。眼下这赚钱的机会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嗯,周到!就这么办!”县太爷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吴鑫淦,转念一想又问道:“这人请来了,要是都不同意种,怎么办?”
“要是都不同意,就打他们一人二十大板!”大公子胳膊一扬,比划了一个打板子的动作。
吴鑫淦嘿嘿一笑:“大公子啊,您这威逼的方法要是不行呢?”
“不行?不行就关大牢!”
吴鑫淦笑道:“所谓法不责众,要是他们全都不答应,咱们还真不能动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熙熙攘攘皆为利,咱们可以让一部分利给他们。这样保证他们都同意!至于个别榆木脑袋刺儿头,那就用大公子的方法,安个罪名下牢!”
“好!就这么办!”县太爷一拍大腿,吼了一嗓子。吓得笼里的画眉也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