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某个晴天
林浩在时念办公室最向阳处很不要脸的给自己置办了张躺椅,此刻,他穿着印花衬衫戴着墨镜睡在躺椅上一摇一摆,舒服至极。
申文杰领进办公室的西装男人看到林浩时都顿了一下,申文杰同样皱眉,这货怎么又来了,他笑道“那就一废物,您就当空气。”
西装男人四十左右,保养得不错看起来还年轻,他含笑道“申总真会开玩笑。”
说完他又瞄了眼躺椅上戴着墨镜的花哨男人,以为他是时念新养的情人。
时念从办公椅里走出来和男人握了手,把他引进待客区,林浩也不管众人,依旧独享着自己的安谧暖阳。
时念解了怀前的两颗西装扣坐下,雕刻精致的檀木桌上摆了一套上好的茶具,他微倾着身伸出细长冷白的手用木镊子稳稳夹了三只白瓷浅口杯温着,随后将杯洗净再用滚水掠过。
温了杯,他熟练的嘬了上好的龙井放入滚烫的瓷壶里,倒入滚烫的热水,待茶叶舒卷开滤了第一遍茶水,在倒入滚水,静待三十秒,由上而下斟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缓而稳,年轻男人身上无不散发着老沉的味道,曾经那个暴戾恣睢的狂野少年终究成了成熟稳重的商人。
“小时总泡茶手艺妙哉。”
“在外应酬酒当水一样的灌,身体怎么吃得消,喝点茶解解腻总是好的。”时念记得,她告诉过他要会好好爱惜自己,她的话,他总是听的。
十根细长的瓷白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敲打打,屏幕上泛出的荧光反射在女人脸上,女人黑眉粉唇略施粉黛,只是张侧脸都漂亮得不像话。
入公司两年经理没叫她跑过一次业务,一开始觉得在公司呆着很是没用,后来便开始了坐在办公室里写销售策划,成为了整个销售部唯一不用跑业务的文案策划员。
她没有被调到策划部,一直在销售部里写策划,这样的处位,放古时候,就是军营里的军师。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一开始,销售部里的很多人不爽,凭什么她们出去喝得胃出血,应付各种难缠客人而她可以舒服的坐在办公室,外界的质疑谩骂铺天盖地,可她每天依旧平静如水。
一个月后,她用自己的行动和能力堵了所有人的嘴,她写的销售策划直接被总公司拿去谈了一个国外项目,从此,即使依旧有人不服但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再叫板。
“叮咚。”林梓拿过电脑旁的手机点开看。
【今晚来吃火锅,我和小丸子今天买菜去了。】
林梓微微咧嘴,迅速敲打手机上的键盘
【好啊】
男人先站了起来笑着伸出了手“我很欣赏小时总的远见,这样想来我舅舅确实年事已高,也的确该放手让我们年轻人搞搞了。”
时念笑着回握客套“我们做晚辈的还有很多要向老一辈学习。”
男人笑了“那我先恭贺了,时总。”
时念咧嘴颔首,申文杰送男人出了办公室。
那货喊自己年轻人,没搞错吧。”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浩懒懒开口,他双手枕着头,眼睫敛了大半眸子。
时念望了他一眼后往自己的办公椅里走,边走边道“他是在为他儿子谋划。”
林浩躺在软椅上微挑了眉,嘴角咧出痞痞的笑“听说他们家族那几支早就开始内讧了,看来这秦总胜券在握嘛。”
说完林浩又叹息道“可惜了,他那儿子只是个装模作样的纨绔子弟,即使他爹给他打下再多江山那还不是得糟践在他手上。”
申文杰回来推开门就听到了林浩的这一番话“说得跟你不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似的。”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沙发上坐下倒了两大杯茶喝。
“我呢,无心商场,什么家族事业交给我大哥就行,我只要做一个称职的废物就OK,吃吃喝喝玩玩就是我的正事。”林浩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晃道。
“念哥,你说他气不气人”申文杰望着时念无奈道。
“气”时念窝在摇椅里笑着说。
空中飘过林浩一阵爽朗恣意的笑声。
“三年多,将近四年终于把这个狐狸窝捣毁了,爽快。”申文杰双臂张开仰躺进沙发里,终于……一身轻松不再提心吊胆过日子。
这时林浩坐起了身叫道“今晚去庆祝?”
“不去,我要出差”时念淡淡答道。
“S市?”申文杰,林浩两人异口同声。
时念咧嘴,笑着站起身疾步出了办公室,动作快得连两人吸口气呼口气再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自己从手机上定了最近一班飞S市的机票,现在他能正大光明以最快的方式去S市,因为,现在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林梓下了班提着包往公司外走,即使来了两年,她的回头率依旧高,整栋办公楼都知道有这么一位独来独往的冷艳美人,谁都难以接近,寒冷的气场怯人三尺。
黑色的宾利就停在街的对面,隔公司大门口有近两百米远,时念透过车窗望着她出了公司大门,不远处的那人,已经从女孩蜕变成女人了,他们都长大了,他双手交握摩擦着指腹浅浅笑了。
隔天一早,踩着亮锃的皮鞋,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时念昂首阔步走进大堂,所有路过的人都得喊他一声“时总。”
从今天起,他“小时总”成为了真正的“时总”
申文杰依旧跟在他身侧,还是那个温润儒雅的男人,两个男人,一个冷飒,一个温柔,在偷瞄的众人眼里真的是绝配。
“我就说过的,老时总这儿子啊肯定能带领我们财团更上一层楼的。”
“短短三年多就做到这个成绩确实是很有手段。”
“老啦,真的是到看年轻人耍的年纪了。”
集团更上一层楼就意味着众股东的腰包也跟着肥了一圈,所有人笑得合不拢嘴的坐在会议室里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
时念推开会议室大门,走到了正中间的位置,所有股东站起来鼓掌。
这一刻时念想起了时明,那个从小只知道拿钱关爱他的男人,那男人现在正在国外治疗,如果看到他曾经嫌弃的败家子如今能撑起一片天不知道会不会欣慰的笑。
“恭喜时总,也祝贺财团取得进步。”同样的还是三年前的那老股东做代表道的贺。
时念回握了那只布满褶皱的手,然后坐进办公椅里,会议室又恢复了以往股东会议的严肃,时念大体说了对财团未来的大体规划,又和众股东商量了一些事宜。
回到办公室,时念解了外衣扣子躺进沙发里,终于舒舒服服的舒了口气,他望着天顶发呆。
当真的解决完所有麻烦的时候他却觉得不自在了,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和林梓的事情。
他闭了眼浅浅睡去,紧绷的弦忽然断裂,疲惫的人就容易入睡。
在梦里,他又看到了她,她就站在他跟前,她就在对他笑,那是他的小妮子。
梦里的他泪流满面,他问“小妮子,我知道我这个废物不该把你弄丢,更不该还奢求你爱我,我不好,却真的放不下你,我要怎么做,你告诉我?”
他问得很急切,可她依旧是笑,似是没听到,他们之间好像隔着无形的屏障,她看不到他,听不到他,他忽然觉得心好痛,痛到他猛的睁开了眼,湿润的眼角干涸了一滴泪,没有成功的“越狱”
申文杰进来看到时念在沙发处双手抱头十分痛苦的模样,他没再上前悄悄又退了出去。
几天后,两人办公时他开口道“念哥,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时念弹了弹烟灰把烟头灭了,他窝进靠椅“老申,我有想过的,想过无数次。”
申文杰望着他,听懂了又没听懂。
“我想过无数种回到她身边的办法,但是好难,我没有办法。”
这是一种平静的陈述,却无力至极。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没有路。”
“所以才一直没回去找她?那你之前拼了命的抢时间干嘛?”申文杰有些愤愤了,以前的念哥拽天拽地,狂放不羁,那个念哥不应该死的。
时念沉默了,申文杰也沉默了,对于说错了的话,做错了的事,除了抱歉,你以为还能做什么,做什么都补偿不了的,所以没有突破口,或者说突破口不在犯错的人这,也因此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