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头扭头去看少年的情况,发现少年重又坐在地上,头埋在双膝间。
双肩微微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因身体的疼痛,还是由心情激荡造成的。
小毛头有心想安慰几句,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坐在一旁默默陪伴。
过了一会儿后,少年忽然抬起头看了小毛头一眼后,随即又低下头去。
少年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还带着一点莫名的奇怪古怪,小毛头被看得是不知所谓,莫名其妙。
这时听到少年说话了,声音如往常般平淡:“你刚才跟他走了,你就死定了。”
“他们是铁耗子,他们会叫你去偷火车上的东西。你不答应就打得你答应,东西你偷,钱他们分,一出事了就拿你去顶缸。”
“那还不会跑呀?”
小毛头不识人心险恶,一脸天真地反问道。
“跑?抓住了第一次打个半死,第二次腿都给你打断,在哪里都有人看着,怎么跑?”
听到这些,小毛头虽然觉得吃惊,但还是认为少年的话,有点夸大,言过其辞了。
只要想跑,怎么没机会?
难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那些人还敢去强行抓人不成?
当然也有些奇怪少年怎会如此了解这些情况,小毛头原本想问问清楚,但接下来少年不说话了,于是也就忍住没问。
小毛头心里在想:“他应该也是听别人说的,估计挨打是真的,刚才就亲眼见到了,但是真打断腿,事情闹大了,政府部门还不管?”
人哪!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切肤之痛,仅凭听说又能有多少警惕呢?
但几个月后少毛就相信了少年所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而且没有丝毫夸张,第一是少年平淡平静的语气,正因为平淡平静,才所以更显真实真确,第二是他亲身见识到了比少年讲述的还要更加黑暗与悲惨的事,相比于那些,少年所讲述的情况都有点小儿科了。
那个时候后知后觉的少毛很庆幸自己遇到了少年,心中对少年充满了感激,少年仿佛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但正是少年的身体力行,无声的提醒才使得少毛躲过一场劫难。若是没遇见少年又不幸碰到铁耗子那么少毛最终的结果要么就是身体残疾要么就是身陷囹圄,不会有第三种结局。少毛后来也曾猜测过少年很可能被铁耗子骗过吃过亏,但是却非常幸运地得以全身而退。不然没办法解释少年一路上那有些怪异的举动,还有那个奇怪古怪的复杂眼神,这个眼神给少毛的印象太深刻了,可以说是永生难忘,但是无法再遇到少年去求证,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以上都是少毛事后的猜想,现在的少毛想起那个男子最后离开时威胁的话语和那阴狠的眼神,不由有些担忧地问:“那我们怎么办?”毕竟正常人谁也不愿好端端的无故就被打,少毛只想着该如何躲避,很明显男子有一个团伙,身孤力单又人生地不熟的如何去反抗?
“不怕,我们等天黑后再坐车走,他们晚上要干活,没空理我们。”少年笃定的语气让少毛放下心来,黄昏时他们又去车站外吃了一顿烤玉米,回到车站后便安静地等候天黑,火车一辆接一辆的来回穿梭,慢慢地又轮到黑暗来统治世界了。
终于有辆货车停下来了,少年起身向火车走去,少毛跟着向前,到达一节敞口车厢时少毛就停下来准备等着车开,少年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发觉少毛不走时停下来转身对少毛轻轻摇摇头后就接着上前走,少毛虽然有点奇怪惊讶但也没多问继续跟着少年走。在走过全部车厢后,少年又回到车站值班室不远处,然后坐下解释道:“找个空的,进去后关上门,这样更安全些。”少毛深以为然,也有些佩服少年的聪明机智,少年说找个空的是指全封闭车厢,关上车门在里面只要不动就很难被人发现,于是他们继续等来了第二辆,但很遗憾还是没有找到空车厢,少毛有点着急,心里在想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不是说铁耗子晚上要干活嘛?早走早安全,于是就提议干脆坐这趟车走了算了,但是少年始终不为所动,继续耐心等候,少毛只好按压内心的冲动坐在一旁。
所幸在等到第三辆车时,他们终于找到了空车厢,爬进车厢拉上车门安静地呆着,直至天亮一夜也无事。后来少毛在想这一夜若不是少年的坚持,那么能不能平安顺利到达昆明尚未可知,所以某些时候某些事只要认定了,真的要一直坚持下去,也许就在下一刻就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