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回到龙潭,嬴荡栓上绳索,下降到峭壁半山腰的小平台上。只见这平台两尺方圆,岁月在这平台上累积了厚厚的一层土,一窝红薯在这里野蛮生长。现在才六月,红薯还没有成熟,嬴荡便摘下两截红薯藤收好,再顺着绳索爬上悬崖。韦勇见此不解的问道:“荡哥儿冒着奇险下到半山,就为了这两截藤蔓?”嬴荡道:“大哥莫小看了这两截藤蔓,这可是我等日后争夺天下的重要资本。”鲁横问道:“荡哥哥,这两截莫不是仙藤不成?”嬴荡道:“差不多吧,这是一种粮食的藤蔓,抗旱抗涝。这藤蔓只要往土中一插,四五个月便能长出亩产万斤左右的红薯。”
回到家已是六月二十五。嬴荡在家附近寻了块肥地,掏出一段地垄,将两截红薯藤插了进去,嘱咐鲁铁牛仔细照看。鲁铁牛听说这是能达到亩产万斤左右的粮食,自是用心照料不提;今天是往县衙送货的日子,嬴荡也不顾连日来的疲惫,骑上马带了几只猎物,便往县衙而去。进了县衙后院,将猎物与福伯做了交接,又与赵迎春说了半天话,直到太阳落山方才告辞回去。嬴荡现在在酒楼的分成一天有五百两银子左右,从村民们卖冰棍利润中的提成一天也有两千多两。可以说日进斗金,照理来说是不在意往县衙送猎物获得的小钱。为何还按时往县衙后院跑?嘿嘿你们懂的。NO,NO,NO.不全是你们想的那样为了赵迎春,最主要还是想与县令结一份善缘,方便以后行事。
又过了几日。这天嬴荡练习骑术回来,见鲁横正在练箭。这鲁横练了半天箭,想来是把手臂练得酸疼了,便停下来歇息。
嬴荡见此下马过来道:“小横趁着歇息的功夫,我教你识字如何。”
鲁横笑道:“好啊。”
嬴荡便找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个“人”字对鲁横道:“这个字念人.一撇一捺,写着简单,做人却难。你看这个人字像不像一个人叉开双腿站在那里。”
鲁横点头连连称是。
嬴荡又在人字上加了一横道:“这个字念大,你看像不像一个叉开腿站着的人张开了双臂,是不是显得大了。”
“对对对。”
嬴荡又在大字下边加了一点说道:“这个字念太,就好像你张开双手叉着腿站在那里,那一点就是你的小雀雀。”
“哦。”
嬴荡将那一点擦掉,又在大字中间加了一竖道:“这个字念木,就好像我张开双手叉着腿站在那里,那一根棍儿就是我的雀雀。”
鲁横此时却道:“不对,不对,我们一起撒尿的时候,我看过你的,明明差不多大小,为什么我的就是一点,你的就是一根棍儿呢。”
嬴荡恼羞成怒道:“我的明明就比你的伟岸,好你个小横,好好教你识字,你不认真听讲,反而争这些没用的。”两人正争执间,王翠花喊了声吃饭了。两人自放下争执,回家吃饭不提。
这王翠花自从酒楼生意火爆后,便每天早出晚归,疲累不堪。嬴荡见她辛苦,又见刘寡妇拉扯着两个孩子,生活不易。便教了刘寡妇厨艺,让她替王翠花在酒楼掌勺。王翠花做起了甩手掌柜,便每天在家相夫教子。
饭桌上,鲁横对鲁铁牛王翠花道:“阿爹,阿娘,今天荡哥哥教我识字哩。”
王翠花道:“哦,是吗?荡哥儿都教了你什么字啊?”
鲁横道:“荡哥哥教了我人、大、太、木四个字。荡哥哥说人字就像一个人叉开腿站着。大字就像一个人张开双手叉着腿站着。太字就像我张开双手叉着腿站着,那一点就是我的小雀雀。木字就像荡哥哥张开双手叉着腿站着,那一根棍儿就是他的小雀雀。可明明荡哥哥和我一般的大小,为什么我就是一点,他就是一根棍儿呢?”
嬴荡面红耳赤,急忙捂住鲁横的嘴,急道:“你胡说些什么,你怎么啥话都往外说啊你。”
这一番话直把鲁铁牛逗得捧腹大笑。笑了许久,方才得意的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都是太字,只有老子才是木字。”说完继续放声狂笑。
正得意间,王翠花发飙了。大骂道:“老娘撕烂你这个个老东西的嘴,你就是个太字,你个老不正经的吹啥牛,在两个小的面前口无遮拦,我看你是欠收拾。”
一双鹰爪直逼得鲁铁牛连连讨饶。收拾完鲁铁牛,又将魔爪伸向了嬴荡和鲁横,骂道:“我让你们两个下流胚子年纪轻轻的不学好。”
王翠花正教育孩子间,韦夫人带着三个孩子过来串门,见此情景急忙劝住。问道:“弟妹何故如此?”
王翠花气咻咻的道:“嫂子有所不知,妹妹平时也是温婉的性子,今天实在是被这三个混账东西气昏头了;这荡哥儿最近是越来越混蛋了,竟说些混账话,把你铁牛兄弟和横哥儿都带坏了。那爷俩也是,憨头憨脑的学别的东西不快,学坏倒是快得很。”
嬴荡心中大呼冤枉,但慑于王翠花母虎之威,不敢辩解,只能站在一边埋头忏悔。
韦夫人掩嘴一笑道:“杀虎儿一向混账,我家老东西跟他混了一段时间变成啥样了,我都不好意思说。”
又道:“好了好了弟妹别气了。话说回来横哥儿也到了蒙学的年纪。我有个族弟姓马名云字化腾,早年曾跟随异人鬼谷子游学,不曾想学成出师后步入仕途却不顺利。前些日子索性辞了官职,回到我娘家马家庄办了私塾教学。我便寻思着让老大老二和横哥儿去我族弟私塾里求学,将来也好博个文武双全的名声。”
嬴荡听了韦夫人的话也来了兴趣,说道:“姓马名云字化腾,如此出类拔萃的名字,想来必定不是凡人,我也要去见识一下。”
王翠花一把揪住嬴荡的耳朵,骂道:“混账东西,你以为能少得了你。不让你跟着马先生学些圣贤道理把你满脑子的龌龊东西清洗一下,那还得了。”嬴荡连忙告饶,王翠花这才罢手。又与韦夫人拉了半天家常,相约明天就带着孩子去马家庄报名。
第二天吃过早饭,韦夫人和王翠花便带着嬴荡、韦勇、韦武、鲁横往马家庄而去。这马家庄就挨着卧虎村,翻过东山便到。韦夫人的娘家马氏一族世代居住在马家庄,也算得上是耕读传家。只是朝中无人不好做官,在这个世家门阀掌控朝政的时代里,马家子弟有学问者也大多只能在凉州做做小吏。是以马云仕途不顺并非学问不行,只因朝中无人尔。
四人走了两刻钟便来到了马云所办的私塾,见里面正在上课,便驻足窗外向里观望。只见课堂内一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颔上三缕长须,头上一顶文士冠,身上一袭青衫,仙风道骨、气度不凡。
只听那人对课堂里的学童讲道:“自盘古开天地以来,华夏大陆经三皇,历五帝。后中州人赢华荡平十三州,建立大夏,传国两百八十年;
夏王嬴亥残暴无道。九黎人姬烈反,推翻夏朝,建国大周。历十二帝,两百六十年江山又被楚王熊辛覆灭。
自此神州动荡八百年,春秋七雄争霸,战国九王混战。
后唐王刘政奋八世之余烈,终将神州重归一统。废分封、设郡县、书同文、车同轨。可惜唐法酷烈,巍巍大唐四世而亡。
徐州人曹义接掌天下,建国大魏。曹义子孙暗弱,竟让匈奴两入中原。偏安江南两百九十年。
本朝太祖李济世与燕王段龙象重拾十三州后,赵燕又争锋中原。太祖麾下大将韩士信用兵如神,屡败段龙象。段龙象遣使与韩士信商议三分天下。韩士信念及太祖布衣拜将之情不忍叛之,又不甘屈居人下。遂在越地自立为王,对太祖听宣不听调。又与太祖共击段龙象,终将山河重整,建国大赵!至今已有一百九十年矣。
吾观自大唐将天下真正一统后,三代王朝气数未有出三百年者。大唐以法治国,四世而亡;魏以儒安民,却让异族两入中原;本朝崇尚老庄无为而治,又取儒家天地君亲师固化阶级,建立秩序。到现在才一百九十年,已有风雨飘摇之象。吾久思觉得:外儒内法才是长治久安之策,以儒教化万民,以法治理天下。何愁基业不万世而传。”
嬴荡听出来了,此人定是那马云马化腾。想必这家伙是怀才不遇郁闷得紧了。竟将满腹经纶说与小儿听。
遂朗声道:“先生此言谬矣。”
说完便绕到门外,推门而入。施礼道:“晚生嬴荡见过马先生。”
马云道:“你就是凉州这段时间盛传的杀虎儿?不知有何高见?且慢慢道来。”
嬴荡道:“区区虚名,不足挂齿。晚生愚见:先生刚才所言外儒内法虽是治国安民之道,却非长治久安之策。外儒内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历代王朝未有三百年国运的症结在于土地。一朝经两百余年繁衍本就人多地少,再加世家门阀强取豪夺兼并土地,大量农民流离失所。遇上灾荒,农民无地可种无粮可食便会造反,世家门阀又在其中兴风作浪,农民起义军栽树,世家门阀摘果子。是以天下易主!若要解决,必须禁止土地买卖,削弱世家门阀,再以外儒内法之道治国安民,方能长治久安。”
马云听完,肃容整衣施礼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马云受教了。”
嬴荡慌忙闪身避让,回道:“晚生何德何能,敢当先生如此大礼。”
马云答道:“有何不可,岂不闻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小友见识远超马云,当受此礼。我与小友一见如故,可否赏光去寒舍饮茶长谈。”说完也不授课了,对学童说了声放学,拉着嬴荡就往自己家走去。
王翠花看得目瞪口呆:“荡哥儿那张巧嘴好会吹牛皮,竟将马先生也唬住了。”韦勇却是个识货的,说道:“刚才马先生和荡哥儿说的都是大道理,我虽然也听不大懂,但似乎很厉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