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却不想一直被当做棋子,任人摆布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
其实朱允炆从应天府逃出的时候,舆地图没有随身携带。当时情况危急,朱棣已经攻破城门了,皇城是守不住的。如果朱允炆被锦衣卫抓住,那么他随身携带的秘密也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所以他只带了一些常用的物品,舆地图却是找个地方藏了起来。没有舆地图,他也没有办法找到宝藏。所以他只能将舆地图藏在了皇城内,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朱棣入驻了皇城之后,将皇城内翻了个遍,但是一无所获,毕竟一张图太难找了。
其实朱允炆可以不用杨士奇,只是现在人手紧缺,如果不成,折损人手就得不偿失了。杨士奇曾是锦衣卫主簿,而且对应天了如指掌,所以杨士奇也就成了最佳人选,即便杨士奇没有做成事,折损了他对于朱允炆来说可谓蝼蚁一般。
程济也没说朱允炆到底把舆地图藏在了何处,只是一直问杨士奇能不能答应回到应天府皇城取回舆地图。
杨士奇本不想答应的,奈何处处受迫,就和朱允炆商量。
他可以回应天府取舆地图,但是朱允炆要帮他做件事。现在朱允炆的人一直在监视杨士奇,而朱棣的人也在监视着他。既然他要替朱允炆做事,那么就得从朱棣的锦衣卫耳目中消失不见。以他目前的本领来说,很是难办,所以要朱允炆一臂之力。
从应天逃出来之后,无论是东山岛还是嘉兴府都有锦衣卫的跟踪,杨士奇也只能无奈的两边讨好,所以这次他要借朱允炆的手,将朱棣的眼线断了,自己才能做想做的事。
程济听完哈哈一笑。说道:“这还不简单,刚才跟踪你的锦衣卫已经被我的人杀了。你现在乔装打扮,别回到原来的住处,就可以逃离锦衣卫的追踪了。”
“还有一个办法,锦衣卫来一个我替你杀一个,他们的线索终究会断的,你考虑一下吧”。杨士奇犯了难,他内心是不想杀人的,不想有人因此事而死。他也不能一走了之,穆信是不能丢下的。朱允炆显然还不知道自己与朱棣之间的苦肉计,自己还有用处,所以还算安全。公孙颖不知道有没有暴露,无论有没有暴露看目前这个情形是没办法带她一起走的,只能让她待在定海港。这里虽然有朱允炆,但是远比应天府要安全的多。
“这样吧,如果我自己一个人回应天府,你的事我也办不成。我现在虽然被锦衣卫通缉,但是朱棣的真正目的是找到你,所以我消失的证据,还得做的逼真一些。”
“今日我回到客栈之后,你差人将跟随我的锦衣卫捉拿之后,让他写一封密信飞鸽传书回应天府,信中内容就说我已经被你杀了,然后我和穆信一同乔装改扮之后,返回应天。”
“但是进皇城盗舆地图这事需从长计议,到时候我需要人手,你在应天的人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否则皇城是万万进不去的。”
程济看向朱允炆,朱允炆琢磨了片刻说道:“好,我都应了你。你到了应天之后,我的人自然会去找你接头,你安排就是。他们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你要是使诈你和公孙颖都活不了,公孙颖就留在定海港吧,应天不安全,我先替你保护她。”
听完朱允炆的话,杨士奇咬了咬牙,恨恨的想:果然逃不出他们的手心,自己还是人单力薄,回到应天之后一定多找几个帮手。
想罢杨士奇对着朱允炆拱手说道:“文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替你拿回舆地图,你放了我和公孙颖,咱们到时候两清”。
朱允炆笑道:“杨士奇,我现在已经身在江湖了,江湖的规矩我是懂的,咱们一言为定”。
听完朱允炆的话,杨士奇转身就走。朱允炆在这种地方这种场合和自己见面,说明定海港的锦衣卫那边他早已经拿下了。朱棣想要图,朱允炆也想要图,如果自己把给了朱允炆,朱棣早晚会知道,逃亡是少不了的。如果把图给了朱棣,公孙颖的命是保不住了,想想就头大,他们老朱家真是难缠。
次日清晨,杨士奇给公孙颖留了一封信,然后和穆信悄然离开了定海港,去往应天府。
这一路风餐露宿,小心翼翼,不敢住客栈,因为客栈大多有锦衣卫的眼线,只能在野地将就。正是夏天,蚊虫颇多,俩人只好一路忍耐。因为事情紧急,所以走得也快,走了十多天,终于到了应天府的南门:聚宝门。
俩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都脱了相了,别说锦衣卫了,就是现在公孙颖来了也认不出他俩。所以也就没有在乔装打扮了,直接奔向了城门。
守门的兵丁并没有觉得他们可疑,他们就跟随着进城的人流拥了进去。杨士奇一边走一边感慨:“哎,这一去百余天,回来看看这应天府,还是那么气派威武。”
穆信是头一次到应天府来:“这么高大的城墙我还是头一次见,应天府是不是遍地的黄金白银,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美味佳肴”。
杨士奇苦笑一声:“穆大哥可曾听过诗圣的诗《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古往今来皆如此。”
穆信摇了摇头,他还是不信的。虽然他来自穷乡僻壤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偌大的一个应天府要是看到乞丐,想必皇帝是不允许的,这是天子的颜面。
然后刚进城门,就看到了路边的乞丐围着沿街的铺面乞讨,穆信的眼里有多了一些迷茫。仗已经打完了,但是老百姓的日子还是那么贫苦。
俩人专门挑人少的地方走,杨士奇一边走一边想去哪落脚,想来想去他想到一个地方。
应天府有诸多废弃的王公大臣府邸,好多都废弃了,也没人敢去住。这些地方基本都是洪武四大案受牵连的王公大臣,有的株连甚广惨遭灭门。这些府邸一般都很大,而有钱有势的商贾或者大臣对这种宅子甚是忌讳,所以没人会买这种宅子。一般的平民百姓买不起,想住也没钱。据杨士奇知道这样的宅子在应天不下十几处。
杨士奇正走着,看前面拐弯处到了一处宅院,正是那凉国公蓝玉的宅子。蓝玉一案牵连甚广,当年太祖皇帝诛了蓝玉三族。虽然过去了十来年,但是影响还是很深。凉国公府邸门前的路都没人敢走了,路上已经长了很深的草。
想到这,杨士奇看左右没人,带着穆信就走到了凉国公府的东侧门。门上的铜锁已经长了很浓重的绿色铜锈,门上的封条早已经不见了。
杨士奇本想跳进去的,奈何穆信不会功夫,只能走到门口开锁了。杨士奇对着穆信说:“穆大哥帮我把风,我把锁开开。也不知道这锁还行不行,这么多年没动过了。”
穆信听闻就走了过来,从手里拿出一把小铁尺,对着锁眼三两下就把锁打开了。杨士奇恍然大悟,这对墨家人来说太轻松了,多复杂的机关他们都能打开,何况一个小小的铜锁。
俩人推门进去,顺着门缝又把锁从门外锁上,这才放心。
杨士奇转头看去,凉国公府内满目的荒凉。杂草已经长得一人多高了,院子里满是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凉国公府在当年也是一顶一的大宅子,在应天府也数得着。前后有七进,东西三落,很是气派。当年的气势还隐约能看到,但是荒凉却是由心而生。杨士奇和穆信在凉国公府内转了转,没有发现有人的痕迹,便放心了。他们在第三进的院子里找了一排偏房,偏微的打扫了一下,屋子里都发霉了,屋顶也漏雨,好在快入秋了,最近应天府的天气不错。
俩人用门板在屋里临时搭了两张床,在周围撒上驱蚊虫的药,便坐下休息。
穆信问:“杨兄弟,他们能找到咱们吗?”
杨士奇说道:“放心吧,咱俩得行踪一直被他们掌控着,不出意外今天晚上他们会来人,咱俩就安心的等吧。”
说罢俩人又把包袱里带的吃的喝的拿出来,一边吃喝一边闲聊。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十分,杨士奇感觉朱允炆的人要来了,便将内力运至双耳,希望能听出什么动静,可是什么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