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尚书带来的药,最终落到了君景辰手里,在柳尚书打着带苏倾城回府的由头上门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端倪。
先前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现在有了思路,瞬间就想到了那天清晨,倾城在她爹面前的异样,就像是原本被蒙蔽的双眼重新打开,拨开迷雾见月明。
果然——
“四哥四哥!我跟鬼医仔细查过了,这药像是外族的秘方,虽然有几味药查不到出处,但绝对是大补的好东西!”
暖暖捧着药瓶放在苏倾城面前:“嫂嫂你快吃!吃了你的伤很快就能恢复了!”
“不过柳尚书怎么会这么好心,来送药?”她来的时候柳尚书已经走了,并不知道前因后果。
“他不是给我的”苏倾城瞥了眼君景辰:“他是想偷偷混进给太子殿下的药里面的”
太医院开的,治疗心肺的汤汁药丸,明面上是给太子的,实际上端过来的时候都会拐个弯,由四殿下亲自送到自己这里来。可不就直接被发现截获了麽。
“所以他怎么知道二哥他受伤了?”暖暖一声惊呼:“难道那日是他打伤了嫂嫂?”
想通之后暖暖气的跳脚,恨不得当场冲出去给人捅上两刀:“我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东西!在朝堂上宁愿做个骂名不断的文官,也没有暴露过自己武功高强,一看这人设,就是在暗搓搓的憋大招!”
“长乐知晓柳尚书会武?”君景辰开口问道“你如何得知此事?”
“当然!我早就——”暖暖顺嘴一秃噜,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暗骂自己不长心,说话不过脑子,她现在要怎么解释,她知道这个秘密的原因?
看到苏倾城疑惑目光,暖暖生怕自己抵抗不住美色,说出来自己是在野史上看到的了。
一拍脑门,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直直的往门外冲去,边跑边嚷嚷:“哎呀~我突然想到师傅他给过我的一瓶灵丹妙药的位置了,我现在就去把它找出来!”
君景辰一道掌风袭去,把暖暖稳稳的拍在地上,虽然不疼,也让她一下子没爬起来。
看暖暖像个小乌龟一样,在地上啪叽了几下,苏倾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想说就不问了,别慌”苏倾城温和的安慰:“快些起来罢,地上冷,小心着凉”
不是我不想起来!嫂嫂你旁边这人,暗搓搓的用内力拍了我好几次!
然而苏倾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完全察觉不到,只是以为暖暖跑得太急,没有力气爬起来。
始作俑者满意的眯了眯眼睛,这长乐已经不是第一次回避她知道一些,关系倾城秘密的原因了,总是要长些记性才好。
完全没有打算告诉宿主的系统,则是悠哉悠哉的躺在苏倾城意识海里看戏,这才是它理想中的,吃瓜养老生活麽!
几经挣扎无果的暖暖,终于放弃了爬起来的打算,自暴自弃的躺平,趴在了地上:“算了~让我做咸鱼吧,我不打算翻身了~”
起来做什么?骨气是什么?能吃么?反正她不想再被拍下去啪叽一次了。
君景辰收回视线,桌底下随时准备派拍人的手,却没有收回。
“倾城现在可有什么想说的?”
“殿下不是已经知晓了么?”
她在君景辰面前已经没有最早的拘束了。就像眼下,她搭话的时候,一边把方才那个玉瓶放在桌上滚来滚去。
白皙如玉的指尖,戳着精致的烟青色臧梨花玉瓶,让她不食人间烟火的姿容,显出几分憨态可掬的活泼来。
“倾城那日是去寻了柳尚书?”
“是”
“可是起了争执?”
“未曾”苏倾城摇摇头:“不过是想私下里找(偷)点东西,没想到我爹居然在府上”没上朝还和人探讨秘密。
“是他伤了你?”
“我在屋外,他听到动静便追了出来”并没有发现她
“那右臂上的伤?”是何人所为?
“是——”她说出来他会信么?
“何人?”究竟是谁,居然让倾城再三隐瞒?
“是乌雅”到底是该叫乌雅公主,还是乌雅夫人呢?
苏倾城指尖微顿,眼神不经意落在君景辰腰间,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居然带着自己送的香囊,上面的墨竹那粗糙的针脚,跟他精美华贵的便服格外不协调。
“谁?”君景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她居然姓乌?”一直提着耳朵旁听的暖暖惊讶的侧过头,见君景辰朝她看过来,连忙补充道:“就是四哥你府上的雅公主,那个楚国来和亲的,现在是你夫人那个,那个雅夫人,记得不?”
发现因为自己的解释,没有再下手摁她的意思了,赶忙鲤鱼打滚从地上一跃而起。
冲回三人围坐的八仙桌,搬着个小凳子放到苏倾城旁边,紧紧的挨着坐下,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是她?”君景辰扣了扣食指回忆道:“柳尚书和乌雅氏,一向掩饰的很好,外界从不知他们会武”
毕竟当初这公主来和亲,设计拖太子落水演戏的时候,可完全看不出来会武的影子。
“所以他们肯定是有所图谋!”暖暖一拍手,恍然大悟:“肯定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阴谋!”
君景辰丢去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凑到一起暗中计划,其中有所图谋,还需要说么?
见两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相信了自己的指认,苏倾城略微愕然。
他们就不怀疑,自己随便瞎指了个人么?
不怀疑自己随便找个人栽赃陷害么?
万一是她想包庇凶手随便指个人瞎糊弄呢?
“可惜他们一向掩饰的很好,咱们没有证据抓人!”暖暖唉声叹气,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凶手就在眼前不能抓,她好心塞
“谁说没有?”君景辰挑眉。
“四哥你是说咱们栽赃陷害?”暖暖兴致勃勃的出主意:“有道理!没有证据咱们创造证据也要上!”
见君景辰没有反驳的意思,更是来了兴致:“咱们什么时候上?什么时候去抓人?抓回来怎么处置?乱棍打死么?或者交到大理寺来个水牢火牢的?”
一开口就止不住的叨叨,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嗖嗖的拎回来,通通绑起来上演十八般酷刑,完全没注意直播间的刷屏。
所以压根没想到,这个雅公主,就是辰帝府上第一个有孕的夫人。根本不存在把人抓回来发落的可能性。
苏倾城见君景辰居然没有反驳的意思,停下了在桌上滚药瓶的动作。
“殿下?您当真想要抓人?”
“不是想要”君景辰的视线落在苏倾城仍包着厚厚的纱布的右臂上:“是——要!”
“当心打草惊蛇”
“无妨,当断则断”怕打草惊蛇的是太子,可不是他。他现在只想第一时间把人抓回来,乱棍打死。
“殿下,你我婚期临近,丧父需守孝三年”要不是之前家里二房三房捣乱,她娘过世后,按照习俗她也理应守孝两年才是。
“无妨,我身边多擅长易容之士”区区一个三品尚书,又是个不善交友的闲职,让暗卫易容个一年半载,等他们婚期过后暴毙也无不可。
“殿下,乌雅公主乃楚国和亲公主,不可随意处置”这是涉及到两国外交关系的事。
“无妨,意图刺杀太子,罪大恶极,其罪当诛”他早就想找机会处理后院儿那些个女子了,现在可算是找到机会了,解决一个是一个。
更何况那乌雅公主原本就有些问题,太子那里一直有提防,这次刚好借此理由处理了,父皇那里也不会起疑心。
可是问题是,我还没有找到我要的东西啊!万一我爹他没有放在府上,而是别处怎么办?
“殿下难道就不想知道,我爹究竟在密谋何事?”万一意图谋反呢?万一霍乱纲常呢?就这么断了线索了么?
“不想”君景辰抬起眼眸,目光直视苏倾城,眼神坚定冷硬:“我现在只想处理这些不容于世之人”
这么长时间以来,始终没有查到线索,让他的低气压越来越重。
甚至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那天早上,在倾城院子里的葡萄架底下看到的她的样子。
微微透亮的晨曦中,他怀里的姑娘一脸一头一身血,折了的臂,凌乱的衣裳,微微颤抖,面色惨白,狼狈不堪。
“哼!但凡意图伤害嫂嫂的人都是坏人!都剁吧剁吧了!”暖暖对于砍人的事总是特别热衷。
在她眼里,右臂深可见骨,背部伤及心脉,都是要剁掉的罪过了。
君不见都半个月了,她府上还驻扎着两个日日过来报到的太医么?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嫂嫂从来不喊疼,但是她和鬼医的医术可是货真价实的!
天子一怒当伏尸百万,现在她四哥还不是天子,但是伤人偿命,天经地义还是可以的!
得,是她想错了,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你们讲道理。
她跟不上这两个人的脑回路,也没办法让他们用常理处理这件事。
“既然如此,讲理我不会,威胁我会”说罢闷哼一声,右臂一用力,把自己整个右臂撞在桌子上。
苏倾城咳咳几声,差点摔着,身子没稳住晃了下,被君景辰迅速揽住。
但是右臂的血不断的涌出,很快染红了她的肩头。
暖暖半靠在苏倾城身上,被她带的往前一扑,差点也跟着摔倒,连忙抵住桌角,站起来,看到苏倾城的动作,在君景辰给人点了穴以后,就迅速甩出银针,扎进穴位止血。
“嫂嫂你在做什么?咱们有话好商量啊!别冲动!你现在是病人!”这胳膊差点就废了,可千万经不起折腾哦。
“这两个人,现在一个都不能动”
厢房里烛火烧的通明,桌上的青玉臧梨花玉瓶也滚落到了地上。
君景辰还揽着她,脸色难看不说话,旁边的暖暖手脚麻利的给她换药包扎,满脸的不赞同。
这时候她不该说这样的话,也不该做这样的行为,然而她却忍不住必须把这件事定下来。
“那天他们只是发现了门外有人,却并没有发现是我。我是受了伤,但就算要追究也不是现在,不行!”
她说着笑起来,笑的右臂的伤口又崩裂了一些,纱布开始泛红。
“我知道你们疼我惜我,我也知道说理说不过你们,我也只能用这个威胁你们,出此下策好让你们罢手”
絮絮叨叨两句,看到君景辰的虽然脸色难看,但是没有拒绝,知道这件事算是就这么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