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秋容落子了,却迟迟不见她动作,李言绪疑惑地抬眸看她,却见她正愣愣地盯着某一处看,下意识地,李言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便正落到了孟止念的身上。
孟止念心念已定,此时见李言绪看向自己,便不由得冲他笑了笑,此刻她的意念很坚定,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李言绪亦是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自己的身边。
“来,你来帮我下。”李言绪站起身来,让出位置。
“啊?我下棋很烂的。”公子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
“没关系,你若是走错了,我会纠正的。”
“那……行吧。”
孟止念在方才李言绪的位置上落了坐,秋容心中暗生苦涩,李公子何曾拿她当下人看待过?他对她分明早已超过了身为一个主子的界限。
可是这种酸涩和嫉妒,她却不愿在李言绪的面前透露分毫,谁不希望在自己喜欢的人的心里,自己是完美的呢?便故意玩笑道:“你们两个人对付我一个,这可不大公平啊。”
“秋容姑娘,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下棋烂得很,有我在,只会给公子拖后腿,你就放心吧。”
李言绪闻言笑着抬手轻敲了一下孟止念的脑袋,“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待会儿好好学,也好精进一下自己的棋艺。”
“哦。”孟止念乖乖地点了点头。
果然,正如孟止念自己所说,她就是个拖后腿的,原本棋盘上,李言绪的黑子一片形势大好,可是孟止念一上手,局势很快被扭转,黑子完全被白子给压制了。
孟止念一脸挫败地看向身旁的李言绪,“公子不是说会提醒我的吗?”
李言绪闻言,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没关系,你尽管下吧,还没到要输的时候。”
“这可是公子你自己说的啊,待会儿要是输了,我可不管。”
这语气里分明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秋容心想,孟止念她也从来没真正把李言绪当作她的主子过吧?他们二人最终会走到什么样的结局,秋容也开始好奇起来,李公子难道真的能力排众议娶一个婢女为妻吗?毕竟李家不止他这一脉,李氏一族中尚有许多上了年纪的族老们在主持大局,恐怕由不得他胡来吧?
秋容想到这里,难免有些分神,竟被孟止念给趁机迎头赶上,此刻棋盘上又是一副势均力敌的局面。
孟止念转头看向李言绪,一脸期待地求表扬,李言绪见状无奈一笑,这丫头几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下得不错。”他到底还是开口满足了她的期待。
孟止念便满足地继续下棋去了。
但是这种平衡的局面并没有保持多久,在秋容重新打起精神之后,孟止念很快就不是对手了。
“来,下这里。”
“哦。”孟止念照着李言绪的指点落子。
李言绪一边告诉她棋要落在哪里,一边跟她解释为什么要下在这里。
“我还在这里呢,听得见。”秋容无奈开口道。他这样不等于告诉自己他接下来的布局了吗?
“没关系,我们都随机应变吧。”秋容会根据他的布局做调整,李言绪自然也要跟着一起随机应变。
这样一来,秋容等于下得明棋,最后却还是输了。
“看来,公子你平日里同我一起下棋的时候还是让了我的。”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李言绪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认了秋容的说法。
“太阳要落山了,湖边风凉,秋容姑娘还是早点回去吧,我也先回房去了。”
“公子先走吧,我想再呆一会儿。”
李言绪并无他言,只带着孟止念先行离开了。
秋容看着他们二人渐渐走远,虽听不见他们二人在说什么,可是却看得出李公子低头看向孟止念时,脸上闪过的柔情。
嫉妒,是的,自己嫉妒孟止念。并不仅仅是因为李公子对她动了情,还有她拥有的那些自己这辈子永远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看得出她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心思纯粹、眼眸清澈,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满怀善意,吃过苦受过累的人是不会像她这样的。还有另外一件事能佐证这一点,公子曾经跟自己说过,琴棋书画四样,唯独下棋她不在行,其他三项她都算是出类拔萃。一般人家也没有这个财力和精力让自己家女儿去学这些东西吧?
而且,经过方才那一局棋,她看得分明,孟止念之所以棋下得烂,并不是因为她笨,而是因为她懒得去筹谋。若是她果真不聪明,李公子给她讲的那些谋略和布局,她根本不可能听得懂。事实上,她不仅听懂了,而且能紧紧跟得上李公子的步伐。
她很单纯,却也很聪明,这并不矛盾。像她这样的人活得应该很轻松吧?不像自己……
到了晚上,孟止念照例和傅妈妈、贺飞一起跟李言绪同桌吃饭。这是在孟止念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形成的习惯,因为这院子里原本就只有他们三个人,李言绪觉得不必那么麻烦再另外准备一桌饭菜。况且,傅妈妈和贺飞对他而言,并不算是下人。傅妈妈是打他一落地就照顾着他的,而贺飞也是年少时就跟在他的身边,这二人对他而言已与家人无异。后来又来了一个孟止念,也便一起了。
“公子,我有件事想说。”孟止念用筷子扒着自己碗里的米饭,不敢去看李言绪的眼睛。
听到她这话,桌旁的其他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筷子,转眸看向她。一般说这个话的时候,就意味着要说的事情并非是寻常之事。
“你说。”李言绪不解,方才不还好好的吗?
“我想……去方远镖局试试。”
“你说什么?”李言绪并非是没有听清,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这时,孟止念抬眸看向李言绪,“那位方小姐的话我考虑了一下,我想去试试。”
李言绪皱起眉头,“你知道去了那里之后要做什么吗?”
“镖师。我知道的,就是帮人押送货物。”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不止是货物,人也可以。”
“可是做镖师很苦的,你受得了吗?”
“我想,我应该可以。”想要站到跟公子比肩的位置,首先就不能再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我不同意。”
而原本就因孟止念的话感到十分意外的傅妈妈和贺飞,此时听得李言绪这样说,脸上的神情简直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公子什么时候这么独断专行过?竟然连商量的余地都没给,直接就说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