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们队去山间救援吧。”
新任副将站在帐门,对看向窗外的女子道。
那女子一愣,沉默片刻,点头应了下声。
山间蚊虫众多,不多时,身上就被叮了好多的包。
霂蜀忍不住挠着,但很快就被汗液弄得,浑身难受。
“呼,累死我了。”
好不容易找到地方,霂蜀看着那些作死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霂蜀刚坐在地上想喘口气,副将便过来把她拉起来了:
“我们得赶紧下山,否则他们父母今晚肯定在山下不肯走,说不定还会忍不住上山来找,那太危险了。”
霂蜀站起身看向副将,本想倾诉一番,但看着他的双眸,不由泄了气。
应声道:“好。”
上山容易下山难。
霂蜀真切实意的感觉到了。
她看着羊肠小道上的队伍,又看了看山下,不由冒了身冷汗。
忍不住又朝山体靠了靠。
“啊!”
听声,霂蜀一激灵,快速寻找着声源。
只见一名将士滑下山坡,先前在他一旁的少年满是惶恐。
是为了拉住这位少年,那名将士自己重心不稳,导致自己滑下了山坡。
“谁啊这是?”霂蜀扭头惊恐的看向副将问。
“……”副将也看向霂蜀,须臾埋首道,
“我还不清楚,送他们下山后,我会带人去找他。
现在,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护送他们下山,别给我把消极的情绪带出来。”
“可他现在可能活着,受了重伤急需治疗。”
“你的意思是把百姓扔在这儿不管吗?”
副将怒了,“我告诉你霂蜀,如果要有死亡,就必须是我们!”
“可他可以不死的!”霂蜀怒道。
“你能不能成熟些,能不能先把你的主要责任担当起来!”
“……”霂蜀顿时无言。
“继续下山!”
副将下令了。
霂蜀扭头不去看前方队伍,待队伍走远,她才开始迈步离开。
她看着远处的队伍,突然间,热泪盈眶。
“回来了回来了……”
山下一片热闹。
霂蜀看着那些马车不由笑了,果然是有钱人家。
“霂蜀,”
听声,霂蜀抬眼,看向了副将,听他训斥道:“怎么那么慢?”
霂蜀沉默,不作回答。
“好了好了,我没事,我们走吧。”
是刚被营救下来少年,看起来,已经有十五六了。
霂蜀快步走了过去,她紧盯着那名少年。
那少年不耐烦的瞥了霂蜀一眼,低头进了马车。
霂蜀握紧拳头,强忍住泪水。
“母亲回家给你做好吃的,明天啊,随母亲去上上香,佛主保佑啊,我儿平安归来。”
“嗯嗯,我娘最好了。”霂蜀又看向声源。
沉默良久,终是没忍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等等,”她低声道,“你们,没什么要对这些将士们说的话吗?”
“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是你们应该做的吗?”
那少年不屑道,眸中带有鄙视,“这本来就是老天不让我死,要是老天不放我,你们怕也只能抬着尸体下来了。
所以,麻烦您让一下,我已经在山上困了好几个时辰了,我现在要回家吃饭,睡觉。”
霂蜀握紧拳头,心中满是怒火,却还是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去了。
她仰头望天,泪终是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他们是家人团聚了,他们是平安的回家吃饭了,可我们呢?
我们的付出,连一句他们的“谢谢”都不配吗?
“你怎么了?”
副将不知何时过来,询问道。
“我也想家了。”
霂蜀勾起唇角笑了笑,鼻子却忍不住一酸,眼角又温热了,“我母亲也很想我吧,我想她了。”
“我刚刚组织了几个有经验的人一块去寻找那名将士,可是我们都不怎么懂医,你一起吧。”
副将暗暗叹了口气,却还是转移了话题。
霂蜀忍不住破涕为笑:“好。”
“走吧。”
“嗯嗯。”霂蜀应道。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举着火把,再次进去了深山。
汗液浸透衣服,浑身热的难受,额头上的汗流进眼睛,顿时就有些睁不开眼了。
霂蜀抬起胳膊擦掉额头上的汗,两颊的汗却滑了下来。
霂蜀不由有些着急上火,深呼了口气,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你真的是因为想家才那样的吗?”
副将突然出现在身后,没由来的一问,霂蜀顿时被吓出身冷汗。
“才不是,”霂蜀道,“我就是觉得他们不该救,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还去拜佛,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霂蜀闷声道,“还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啊。”副将笑了。
“切,”霂蜀不屑道,“我知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她道,“我们又是在前线打仗,又是在这山林间寻人的,你看看刚刚那些人,
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应当,对,这是我们应该的。
保家卫国是,负责他们的安全也是。什么危险的,累的,苦的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可是副将,我们也是人啊,和他们一样的人。”
“没人逼你干。”说着,副将又跑到了最前头,
“大家抓紧啊,还有兄弟等着我们救呢,大家快点。”
霂蜀低眸沉默。
一路小跑跟着队伍。
恍惚间,一两点绿色的光闪现,是萤火虫。
这阴深深的山林间,总算是有了些生机。
“在这!”
听到前方的声音,霂蜀快步跑到声音的源头。
她刚想看下他的瞳孔,却发现他头部满是鲜血,头正好磕在凸起的石头上。
霂蜀伸手把脉,胳膊冰凉,也已没了脉搏……
“死了。”她道。
一片寂静。
萤火虫还两两三三的飘着,可是这一伙人。
却没一个人动。
他们在想什么霂蜀不得而知,只知道她大脑,一片空白。
“我背他出山。”
副将把剑递给霂蜀,在其他两人的帮助下,副将将那人背了起来。
在他走过霂蜀身边时,霂蜀看不到他的泪,但她清楚的看到他的眸光,比夜空中的星亮,也比萤火虫亮。
“其实我昨晚,一开始看到他们团圆的时候,是真的想家了,可他们的态度,让我觉得你们救他们很不值。”
“值不值得没什么意义,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比什么都强。”副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