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街小巷一片繁华,望兮阁内更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芸娘,我是来给月潋姑娘递拜帖的,本月望兮阁还收学生吗?”
“对啊对啊,我们等了好几日了,月潋姑娘还是没有见我们啊。”
掌事的芸娘面前围了一群人,个个激动的说道。
芸娘用帕子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忙道:各位老爷夫人,月潋姑娘这几日事务繁多,招生一事暂时被耽搁了,不如各位等上几日再来?”
语音刚落,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走到芸娘身旁,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芸娘听后面上浮现一抹郑重,忙跟着那侍女沿着楼梯上了楼。
余下那些人心下知芸娘这是敷衍客套,却也无可奈何,这望兮阁手眼通天,本事大着呢,只好摇摇头,在等上几日罢。
三楼内一片寂静,偶有几个侍女经过,面上也都是恭谨之色。
“叩叩叩。”芸娘小心翼翼的叩着门。
“主子,婢子芸娘给您请安。”
“进来吧。”一道优雅细腻的嗓音响起,芸娘轻轻推开门,低着头走了进去。
屋内燃着淡淡的安神香,陈设清丽内敛却不失低调奢华。
内室的书案前立着位身姿绰约的女子,正提着笔作画。
芸娘迈着小碎步走到书案前略远的地方,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婢子芸娘,给主子请安。”
“嗯,起来吧。”
“谢主子。”芸娘忙起身谢道。
“你过来,瞧瞧我今日画的这幅画。”慕溶月轻轻将手中的笔放下,轻轻抬起头笑着说。
那张脸仿佛是天神雕刻的美玉一般,眉眼如画,眸中似有繁星点缀,明亮脱俗,摄人心魄。朱唇微弯,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芸娘走上前,斜这身子端详了画片刻,低头回道:“回主子,婢子乃粗鄙之人,主子的画,婢子是看不懂的。”
慕溶月将画纸重新放回桌案上,“不懂画,应该认字吧。”
“回主子,那句题诗是您的名讳,婢子不敢直呼。”
慕溶月将手边的茶盏拿起,送到唇边轻啜一口,对着一旁的贴身女使道:“清梦,谍眼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清梦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字条,双手呈给慕溶月,“主子请看。”
慕溶月轻轻打开纸条,扫了一眼后,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上京怕是要热闹了。”说罢将字条就着烛火燃尽,“芸娘,传信给若凝,让她密切关注三皇子与林贤妃还有皇后的行动。如有异常,即刻来报。”
“是,婢子告退。”
慕溶月走到床边的前,将桃木多宝格密锁柜上的小薰炉取下来,放到香案上。
“清梦,你猜字条里写的是什么?”慕溶月打开香炉,慢条斯理的将香灰倒掉。
“婢子愚钝,实不知字条里的信息为何。”
慕溶月将沉香与银片取来,一一布好,放入香炉点燃,盖上盖子,看着那缓缓升起的袅袅白烟,轻声道,“太子与瑾仪公主不日即将依次回京。”
清梦微微笑道:“这可是有意思,皇室中或许又是一出好戏。”
慕溶月将香炉递到清梦面前,让她闻一闻,“更有意思的是,谍眼暗探查到玹凌王也准备启程回京了。”
清梦微讶的接过香炉,“玹凌王?那个善医术药理,师从玉玿谷,与当今圣上相差十余岁的亲弟弟玹凌王?”
慕溶月点头微勾唇角,“正是。我本想着他已避世近五六年,怎的突然回京了。就在方才我想通了,他回来是帮助太子巩固地位的。”
“玹凌王是太子一派的人?”
“各取所需罢了,玹凌王那样的人,还真不适合进入任何一派。”
玹凌王墨宸,性格温和,容貌俊朗,一身医术更是高明。只是不喜世俗规矩,故在玉玿谷避世近六年。
慕溶月走到窗边,素手轻轻打开窗户,“太子还算有些本事,知道在合适的时机从边境回来,还知道该找什么样的人帮助自己。”
清梦从衣柜里取了件锦缎披风来,轻轻披在慕溶月身上,“殿下,夜里风大,仔细别受了风寒。”
慕溶月回头看了清梦片刻,对着她灿然一笑,“很久不曾唤我殿下,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多谢你了,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是,婢子告退。”
门轻轻关上,慕溶月重重的叹了口气。垂下眼帘,看着街上玩的无忧无虑的少年少女,和身后一脸欣慰的父母,喃喃道:“若是十年前,不曾发生那样的变故,或许我们一家也会其乐融融,我也能做个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女孩……”
晚风拂面,清爽温柔,慕溶月的眼角却落下一滴清泪。
十年前,祁朝的南边曾有一个被誉为“天朝”的国家,名为云禧皇朝。十年前的元宵节,慕溶月与皇兄慕云泽偷偷溜出皇宫,到后山上玩耍,回到皇都长昭却发现到处是一片狼藉,百姓纷纷逃窜,而父皇母后却早在混乱不堪的正殿内命丧黄泉。
那时的她不过七八岁,抱着父皇母后的尸体失声痛哭,皇兄只能强忍悲痛,悄悄将父皇母后葬在京都外,带她离开,走了半月路程到空庭山找皇叔拜师学艺。
十年忍辱负重,十年苦苦学艺,慕溶月从懵懂无知的孩童渐渐蜕变为独当一面的女子。
往事如浪涛般席卷了慕溶月,她双眼猩红,拳头紧攥。
好在她已查清当年的真相,十年前,渝部假意归降,却连同祁国一同攻破长昭城,而杀死云禧帝后之人便是祁国先皇。
自从四年前查清真相后,慕溶月便留在祁国上京,创立望兮阁与锦绣商行,暗中成立谍眼,探取情报。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四年来的苦苦打拼终于换回不菲成果。望兮阁一跃成为大陆第一女子学府,吸引各地名门贵族慕名而来,只为求得入学名额;锦绣商行也发展为实力最强商号,每年收入上亿万银两;而谍眼则成为天下最大的情报探取机构,掌握着无数秘辛。
思至此处,慕溶月心下微叹,正巧门外传来芸娘的声音。
“主子,婢子芸娘,奉清梦姑娘之意,给您送一碗银耳莲子羹。”
慕溶月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进。”
芸娘闻声而进,将东西放在案几上。
“主子,这银耳莲子羹婢子放到案几上了,您记得喝。婢子告退。”
慕溶月转身,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案几上放着一只花纹莲瓣青瓷碗。慕溶月唇角轻轻湾起,端起碗一匙一匙的喝着。
待喝完后,慕溶月走到
“殿下,婢子清梦。”
“进吧。”
清梦推门而入,见慕溶月将一碗莲子羹都吃了,面上浮现几分喜色。
殿下近来胃口欠佳,如今肯吃下一碗莲子羹便说明身体无碍,清梦心安了几分。
“即便是在风婉楼里,也莫要唤我殿下。若是教有心人听了去难免麻烦。”慕溶月细细嘱托道。
“是,婢子记住了。主子,已是亥时正刻了,婢子服侍您歇息吧。”
慕溶月点头,走到浮雕象牙镜架前坐下,看着四仙铭文镜中自己的像,又轻轻闭上眼睛。
清梦唤来几个小丫头为慕溶月卸去钗环,宽了衣裳,又端来一盆热水净面……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娴熟非常。
“锦绣商行那边近来如何?”
“回主子,商行一切安好。”
慕溶月轻点头,待洗漱完毕后迈步走向流苏寒玉床,玉手掩面打了个哈欠,“你退下吧,早些休息。”
语毕便将冰蓝色暗织木槿纱帐拉上,躺在床上浅浅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