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惓现在眼盲,什么都看不到。
他只需负责伸手,流水冲刷着他的手掌,柔软细嫩的小手覆上,紧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手背扣入指缝。
来不及赶走心头那丝异样,耳畔就萦绕着元颜那娇糯的嗓音。
“你的手真好看。”
元颜重度痴迷美丽的事物,故而她有收藏标本的嗜好。
席惓不搭话。
呵。
他的手有薄茧也有刀伤,又岂会好看?
元颜拿着干净的帕子为他擦手,见他不说话,抬眸望去,就看到他板着脸。
伸手戳了戳他的嘴角,问:“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席惓撇开脸,额头上纯黑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微颤,配上他现在这副羸弱禁欲的模样,莫名让人产生一种想要摧毁的欲望。
元颜手指微蜷,眼睑垂下,心中默念憨包之前跟她说的话。
死气沉沉的标本,哪有活灵活现的人好看。
她驮着席惓回去,给他盖上薄被,盘腿坐下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我……”
话未说完,席惓半翻身,侧背对着她,一副不想听她说话的模样。
“……”元颜噘着嘴,她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吗?
心底委屈,嗓音也带着几分落寂:“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和双腿……”
席惓听到元颜刚才说的话,阖上的眸子缓缓睁开,露出的那双眼睛依旧空洞无光。
“元颜。”
听到席惓叫她,元颜赶紧问道:“怎么了?”
席惓嘴角微扯,一抹冷笑溢出,说出的话宛若刀子般戳人心肺:“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虚伪吗?”
“本来我也是可以行走的,但却因为你,我现在只能像废物一样。”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却让元颜如坠冰窖。
*
深夜滂沱大雨渐歇,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湿气,时而一阵凉风拂来,吹起二楼的帘子微微晃动。
后半夜室内温度又低,元颜冷得蜷缩,一股脑卷走整张被子把自己裹成蚕宝宝,感觉温暖许多后,才抿着唇心满意足的进入深度睡眠。
席惓是被冷醒的,眼前一片漆黑,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的被子,结果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下颚紧绷,抬手摸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手掌下移,感受到元颜把自个弄成一个毛毛虫。
席惓:“……”
*
翌日清晨。
元颜醒来时,舒服得嘤咛一声,她从被筒里伸出两条藕白的手臂,下一秒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猛然睁开眼,侧头就看见席惓蜷着身子,唇瓣发白。
他睡眠浅,又受了一晚上的冷气,当即拧着眉说道:“元颜,你是想不出办法来折磨我,所以就开始用这么低劣的手段?”
元颜率先注意的不是他说的话,而是他沙哑得厉害的嗓音。
像生锈的锯子切割树段,难听得很,元颜紧张兮兮的捧着席惓的脸,柔声问:“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鼻翼边蹿入清淡的栀子花香,柔软的手掌覆在他的脸颊上,耳畔处萦绕着温柔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竟让席惓产生一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