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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花月痕传奇——[清]陈烺(6)

【南泣颜回】山斗得高攀,何幸不嫌疏慢。弟既与兄交好,一身而外,诸凡都合相关。况兄呵,本是萧家旧史,听萧声合举秦楼案。(背介)只我托名光凤呵,且凭咱凤翅翩翩,要驮来弄玉珊珊。

(回介)只是敝地俗例,兄得知么?(生)愿闻。(副)新人下轿拜堂毕,伴婆送进房,新郎只在堂上陪客,亲友各奉喜酒,客退,然后进房合卺,在这里须要从俗。(生)这个自然。(副)晴云,尔属甚么?(丑)属蛇。(副)周堂图忌属蛇鼠,彩桥进门,尔出去暂躲。待新人进房,方可入来。亦勿冲入房中。(丑)晓得。(生)这亲多谢兄长玉成,其中亦似有定数。(副)怎见得?(生)不瞒兄说,小弟呵,

【北石榴花】背琴书,谩说访骚坛,实欲赋关关。恰值霍小姐慈悲诞日挂芝幡。弟忽于镜中瞥见,半螺欹晓髻,一抹转春山,恍一似梦阳台,恍一似梦阳台。朝云忽逐天花散。(副)呀,便散了。(生)只所执杏花坠在地上,名花殿宇,美人河汉,弟带回供奉到杏花飞。供奉到杏花飞,不住的将他盼。今日哩,乌巾果得拥烟鬟。(副)这是天缘凑合,故此不期而遇了。

【南泣颜回】天台本共列仙班,今合重餐麻饭。一枝红杏芳心,便许相攀。(背介)若说相遇,俺便看得真。湘裙乍揭踏香舆,觑彻莲花瓣。他居卖钗巷,少顷呵,俺范蠡定傍耶溪,伊不韦要隔邯郸。(回介)闻小姐与兄有诗唱和,是何来历?(生)这更是奇事了!

【北斗鹌鹑】缓步消闲,只顾的缓步消闲,忽拾得春风画板。虽则将旧事成图,却便把新人耀眼。尔道画的像什么人?(副)像什么人?(生)便把霍小姐,画上戎装作木兰,把我妆伊姊,戴云鬟。谁知这姊妹相看,谁知这姊妹相看,竟做了夫妻共挽。(副)这果奇特。

【南扑灯蛾】便道是三生用石拦,双足将绳绾,几曾见月老把图摊,才检出孟梁眉案。兄二人未曾结亲,面庞已画一处,从可知真真一盼定,梦接楚雨巫山。(背介)怎生不画上我?想天公要写我风流样范,为无金画工背地把侬删。

(回介)后来怎的?(生)后来更奇。

【北上小楼】俺便展轻绡挥柔翰,对春风觑玉颜,真个是路接天台,渡接桃源,梦接巫山。(副背介)坏了坏了,被他占了头筹了。(回介)难道当真云雨了么?(生笑介)怎么不当真!莫但言梦寐荒唐,忆纤腰渐软,花红落瓣,醒转后粉痕凝腕。

(副背介)这就气杀我也!

【南扑灯蛾】机谋任我殚,梦寐由他干。便要争风,谁能争向画图间?凭道是梦牵魂挽,也只怕图伤画绽。(回介)这等说,新娘已是破罐子了,若夜间无元,休怪小弟与净慈做媒不妥。莫错怪撮合重山,画图中谁能照看。(生)那是梦会,怎得认真。(副)莫欺嫌,(背介)若欺嫌呵,俺老饕不厌祭余餐。

(回介)如何小姐得有和诗。(生)

【北上小楼】俺送原图是赵璧还,他和新诗当秦箫按。他托老尼将诗来,随许结姻,赤紧的镜纳温峤,臼领裴航,果掷潘安。(副)这诗还在么?(生)这是个二舅箜篌,玉箫戒指,老人书翰,何敢等烟云过眼。

(丑)远远闻鼓乐声,轿要到了。(副)尔快回避。(丑下)(杂扮鼓乐伴婆引轿上)(傧相上)(旦罩帨出轿,伴婆扶与生拜)(傧赞介)(伴婆引旦下)(鼓轿傧俱下)(丑上)(杂扮众宾上与生道喜介)(副)这皆敝友,约来与兄打喜。(生)未曾造谒,遽辱宠光。(众)好说。(推生、副横坐众分坐介)(丑送酒介)(众与生把盏各饮介)(众)

【南扑灯蛾】未同合卺餐,先举酬宾盏。遮莫带酡颜,方好把帨绦亲挽。(副)兄那画中人也,戎装已办,只少个器械双单看。今宵刀来箭捍,怕将军血淋战袄定全殷。

(生)休得取笑。(众)酒够了,吾等告退,好待新郎进房。(揖下)(副)弟且告退,明日来饮喜酒。(下)(生)

【尾声】从前画境今真接,不是衣妆假扮。安得好画师,再图出崔张酬玉简。

晴云,尔在这里照看。(丑)晓得。(丑)肚里好饥,且向厨房觅些吃。(下)

第十七折惊窜

(净扮老乞婆持拐上)爷们有剩的酒食,赏些与乞婆罢。(丑上)(喝介)尔这老乞婆前番累我吃打,今又来做甚么。(净)府上有喜事,可舍些残食与我。(丑)客里娶亲,现成的端几盘,宾客多都吃个干净了,那有得与尔哩。(净以拐打地叫介)(丑怒推净,净跌地死介)(丑怕介)怎的一跌便死?快关了门再处。(关门介)相公正在合卺,我又入房怕冲,少刻报知罢。今且挪在僻静处去便了。(背净下)(场上设奁具床帐)(生上)

【双调引子】【风入松慢】宾归始坐合欢床,是合卺新腔,暂延痒到心儿上,便麻姑有爪空长。伴婆那里去了,丢新人帐中独坐?兀兀的兰麝衣消,晓霭芙蓉,镜掩春光。

【仙吕入双调过曲】【忒忒令】我将依堆花玉床,我待卷蹙金罗帐。(卷帐看介)玉肩何意,不将床偎傍。(背介)为甚不理新郎,竟自拥衾睡了?全罩面,睡郎当,问卿卿,便道随风尚,这婚仪怎讲?待我揭开一看。(揭被介)嘻,

【玉交枝】奇形殊状,那些儿兰荣桂芳。只道观音菩萨从天降,那知是鸠盘魔母狓猖。霍小姐何等标致,看他比前日老乞婆一样丑,难道是前番杏花携旧香,今来又把新郎谎。待我问他。尔这老无盐强眠绣床,怎比画木兰堪登战场。

尔是甚人,敢冒霍小姐?(又问介)为何都不应?

【三月海棠】竟绝响,不言似作新人相。既言辞稳重,为甚作止乖张。(再看介)咦,似要死的模样了。惊惘,一缕魂牵花片袅,五更将送西施葬。(扪介)呀,已死了。咳,俺一棹桃源,未入仙庄,桃花浪打渔郎榜。

这怎么处,须去问老真则个。(想介)不可,或者便是他的诡计。(出介)晴云快来。(丑上)里面红鸾方照命,外边白虎已临门。相公出来了。(场上撤床帐奁具)(生)那新人竟是老乞婆一般,恰适才死了。(丑)正要报相公得知,怎已知老乞婆死了?(生)尔道有这事?房中那有小姐,床上睡个丑妇,初看尚有口气,再看气便绝了。(丑)这等说不是死一个,还是死两个!(生)怎讲?(丑指内介)尔来瞧,这不又是一个。(生惊介)这是老乞婆,怎死在这里?(丑)他炒闹要酒食吃,我推他出外去,一跌便死了。(生)作客孤身,怎当得两条人命?这怎么处?也罢,快收拾行囊,逃回乡去罢!(丑下)(生)

【六么令】同时有两,倒像人间好事成双。单遭已是魄销亡,况这肯拼命的双佳丽怎担当。只得效伍员早荡横江桨,伍员早荡横江桨。

(丑背行囊上)快走快走。(生开门介)走罢,进去思游仙洞府。(丑)出来要脱鬼门关。快走快走!(俱下)(内叫介)苏氏鬼魂听者,魏道真妄想奸淫,捉生替死,尔可魂附乞婆身上,打奸救护天女,功成后托生好处,吾神去也。(净扮乞婆持拐上)尔看这天杀的,把我垂死妻房抛在别处,要奸骗霍小姐,打他个不亦乐乎!

【前腔】须教重搒,只算权时打喜么新郎,教他奇痛实难当,裩休脱自流浆,问伊敢作风流想,问伊敢作风流想。(下)

第十八折阴护

(场上设床帐)(伴婆扶旦上坐床介)(伴婆下良久)(旦略启帨窥介)伴婆那里去了?怎这里不似洞房,四围都是高墙也!

【黄钟引子】【西地锦】道是人间天上,翻同槛凤囚凰。那些儿春风香暖销金帐,寂寥似守空房。

【前腔】(副上)真个人邀天相,何妨李代桃僵。他那边亡魂宵抵襄王账,俺这里替消宋玉东墙。

喂,那小姐端端坐在那里,待我揭巾一看。(揭帨介)咦,妙也!

【过曲】【啄木儿】低香颈垂玉珰,静敛双眸端妙相。我把他仔细端详,似庵里观音模样。小姐拜揖,起初呵,见尔裙拖宝轿生奇痒,次后呵,为尔门冲宝剑惊奇创。今日呵,与尔结就奇缘,睡宝床。

(旦开目惊介)呀,尔是什么人?好像前番的贼子。(副)我是新郎魏道真。(旦)胡说!新郎姓萧怎得姓魏?(副)尔不晓得,

【三段子】替人已往,自今朝闪萧郎路旁。真身自当,自今宵共萧娘绣床。(旦)尔不去,我便喊救。(副)这里怕尔喊救?这不比佛堂静旷传声亮,有人把剑威堪仗。(摇摆介)俺如今,顺水行舟休打桨。

(要搂旦介)(净急上以拐打副介)尔这惫赖梢公,怎说休打桨?等我打尔几桨。(副)这是老乞婆,为何来打我?(净)自己妻子不认得,唤老娘乞婆。(副背介)这声音,好似我妻苏氏。(回介)尔是那里来的?(净)我是家里人,怎说那里来?

【前腔】我魂欲上,尔便同他无良李郎。我魄尚强,尔且尝咱锄狂隐娘。伏魔杵借贫婆杖,报仇拐折狂且项,才得苏娘心意爽。

(副)原来苏氏已亡,魂附乞婆身上。这是尔气数该终,打我怎的?(净)尔假名真光凤,诓骗萧生,丢我空房,生死不顾,我肯与尔干休么?(又打,副滚介)(副跪求介)娘子休打,我将尔好生厚殓,尔饶我罢。(净)如此,我去也!(净跌地死介)(副)呀,他便死了,怎么处?也罢,于二那里?(外上)公子,那边主仆走了,我把门锁了。(副)走了便罢,尔且背这个到后园埋了。(外)是!(背净下)(副)这是那里说起!

【前腔】昔时罔两,撞着拿奸情的惊肠剑铓。今朝徜徉,又遇着报冤仇的椎浆木枪。怎言喜气从天降,偏教好事多魔障。呸,凭尔挫折,难消心上痒。

我依旧要他作乐。(要搂旦介)(净扮丑妇珠翠红衣上)我老乞婆跌死,神人将我魂附苏氏身上,引到这里,叫我只认是苏氏。(叫介)公子,我来了。(副回惊介)娘子怎么出现,我已许尔厚敛,休来惊我。(净)我好好一个人,怎说出现?(副)尔已死了,魂附乞婆来,把我打坏呢!(净)那乞婆倒怕是鬼,尔被他迷了,尔不信,叫人去那边一看,还有我尸首没有。(副叫)岭梅!(内应)奢个?(副)尔去那边,看看大娘怎样,来回我话。(内)晓得!(副)尔未死怎不似平昔声音?(净)我才回魂,声音那便如旧。(副)尔何得走来?(净)我魂离壳,遇着观音菩萨,说我数未该终,把甘露洒我,醒来病都好了。推开粉壁上暗门,走进来的。(内叫)报公子得知,那边床上空空,不见有大娘。(净)何如,我和尔房中去。(副)我要伴霍小姐,让我这一次罢!

【滴溜子】尔才苏转体休劳攘,他方来此理宜暂让。劝君醋儿休酿,他时壶内权,全凭伊掌。只要今宵,加我宠光。

(净)我不那。(扯副,副挣脱介)(老旦笼乌纱扮苏氏魂上)(推副跌介)(副起介)谁跌我一交?(净)那小姐有护身符使,尔不去,又会跌。(副)我不信。(要搂旦)(老又推跌介)(起又要搂)(又推跌介)(副起怕介)果利害,我且锁上门,饿他几日,看从也不从。(净)恋新不如念旧,我和尔且干那话儿去罢。(搂副下)(老福旦介)小姐万福!(旦)是什么人在那里说话?(老)小姐休怕!(旦)我已拼一死,还怕甚么?(老)妾身苏氏,是魏道真妻魂,神人遣来相护。(旦拜介)感谢神明!尔且坐,把他诡计始末,说来我听。(老旁坐介)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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