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灵随于子正遁入冰之一隅,转瞬间,已至“人在草木中”。
“明梧君,快给我解去术法!”
“夫人稍安勿躁,且在此处小憩片刻,一个时辰之后,我自当唤你!”话毕,明梧君撇了一眼袖袍,浅笑着看向精灵。
此刻,精灵骑乘着梼杌兽,她一如继往的漠视着周遭,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凡与那精灵搭上关系的人或事,多少都夹杂着一些未知的意味。一行人紧随于子正,往托然境域直奔而去,诸灵各怀心事,路途上皆顾自缄默,未有寒暄之言语。
“到了!”于子正似自语般落于流水岸边,对着前来接应的侍者交代了几句,便径直往营帐而去。
侍者将诸灵安排妥当后,走入了精灵的营帐之内,“灵者,在下冒昧了!”
精灵点了点,抬起眼眸看向侍者,并未回言。
“仙灵方才途径‘人在草木中’之时,可注意到一处泉溪?”
精灵看了一眼昏寐的男子,双手撑着床榻,目光看向营帐顶部,“不错,那处泉溪有何不妥?”
“那处泉溪名曰‘喻鸣涧’,自托然衍生之前,便已存在......二位主人于两千二百年前,虽说是破了锣商之丘的陷空阵,却受锣商之丘境域之牵制,不得将众将士一并带离此境,德文候和子正仙尊不愿抛众将士而去,故而舍去半生灵识,集于锣商之丘境内,自此,便有了这人在草木中,亦有了我托然一族!”
“既是如此!”精灵沉思半晌后,讷然而语,“那泉溪本非此境之流,何以分流而入?”
侍者闻言,眉目渐舒,她循序渐进道,“这便是那陷空阵之奇矣!”
“哦?”精灵来了兴趣,她手指松散的交叉于一处,搭至膝前,前倾着上身,注视着侍者。
“彼时,德文候和子正仙尊破阵之后,若是立即出之,这陷空阵于我等,便再无所禁制矣,然,主人心系众将士,恐我等陷于此、而不得出,故而合力造了这一方遗世。此阵本是上古凶兽所设,只要这阵中之人受情所制,陷空阵便为之复启!”
“如此说来,二位仙君正中了此阵之咒术,方陷于此!”精灵暗叹一声,随即接过话头。
“仙灵有所不知,凡入境之灵,皆受制于此,若无创世之力,生死不复而出!”
听到这,精灵不禁一笑,“二位仙君用心良苦了,我已了然,多谢相告,你且回去复命罢!”
侍者正欲再说些什么,此时,一人悠然而入!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简克。
精灵对着侍者摆了摆手,随即,她和简克扶起昏寐的男子,继而,一左一右缓缓向营帐外走去!
二人携着男子,在精灵的指引下,径直往喻鸣涧方向而去。
侍者掀开营帐,看着三人的背影,心下一阵凄楚,不知是悲还是喜,随即,她往主帐方向疾步行去!方行至帐前,她便与明梧君撞了个满怀,只见他神色朗然,似是喜悦非常。侍者略一颔首,她狐疑的掀开帐帘,随之便朝帐内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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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梧君与德文候密议了一番后,回至营帐稍作歇息。忽而,耳边响起一阵聒噪的声色,他转过身,从沙枕之下取出玉梳,疲惫的将之笼入怀中,继而,躺卧在床榻之上,不多时,便呼呼地睡去!
朱羽苓贴着明梧君的胸膛,“明梧君,我同你之间,情丝已断,再无可能,你为何不洒脱些?”
“我同你来此,仅仅是为了寻枕鹟族之子,若是因此让你心生误解,我很抱歉!”
“明梧君,那些存于心房的绚烂,就教它随年华而逝罢!”
“你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是假寐!”
朱羽苓似是对牛弹琴般自说自话了一阵,半晌过后,她并未得到一丝回音,继而,她轻叹了口气,兀自运起灵力。顷刻间,她已恢复真身,她轻轻的抬起明梧君的右手,试图从其怀内挣出,忽而,明梧君臂间稍一用力,他笼着她的臂膀向后一按,随即,将其紧紧地箍入怀中。
“你干嘛!”朱羽苓扭转着身子,嫌恶的推搡着他的胳膊。
“嘘,别闹!静静的陪我躺会儿!好吗?”说着,他的唇贴上她的发,他的鼻尖贪婪的嗅吸着她发丝里的清香,一时间,朱羽苓有些意乱情迷了,她僵硬的侧躺着,似一尊雕像般,陷入失语。明梧君环着她的头颅,轻轻的把掌心搭在她的额头之上,他紧闭着眼眸复又吻了一口她的秀发,“小五,有你真好!”
朱羽苓捂着心口,在心中暗暗道,“谢谢你让我爱过、恨过、痛过,谢谢你还念着我,此番我再陪你走一程,此后,愿你天高云淡,再无遗恨!”
不觉间,明梧君的袖臂处浸湿了一片,他疑惑的抬起头,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掰转过来,她的眼眶晶莹,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汩汩溢出,“小五,你怎么了?”
朱羽苓摇了摇头,忽然,她扑入了他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了他。
为这一瞬,明梧君已等了千年之久。千载以来,他如一尊绝缘体般俯首阅尽世间冷暖,那些情爱就像是聒噪的蝉鸣般,教人生厌!
今日之前,幸福二字从来都与他无甚关联。这托然之境受那陷空阵之影响,从而,将其拖困于此,然而,他始料未及的是,就是这异境--让他冰封的心海里汇入了一汪暖洋。他轻抚着朱羽苓的头,为其拭去泪痕,柔声道,“有我,不哭!”
朱羽苓透过眸中晶莹的雾气,凝望着明梧君,他的脸颊模糊又清晰,模糊在眸中,清晰在心头。她轻启唇齿,终是未言一语。
“小五,你且安心。我定不负你!”话音方落,他的唇附上了朱羽苓的,他轻轻的吮着那绵软的唇,舌尖悄然划入她的唇齿之内,“小五,你把牙齿咬那么紧干嘛?”
“怕你吃了我!”
一时间,明梧君笑得行将背过气去,“小五那么可爱,我怎舍得?”
“那你先坐起来!”朱羽苓垂目间,轻推着他的胸膛。
明梧君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闻声而起,“我们小五可还有什么吩咐?”
彼时,朱羽苓端坐起来,她顺势倚靠在明梧君的肩头,“带我去见窦笙!”
他侧目看了一眼她的发际,无奈的环着手臂摸了摸她的侧脸,“好,小五说要去见窦生,我绝不会带小五去见窦熟!”
朱羽苓闻言起身,严肃的盯着他,“明梧君,可以收了!”
“那么严肃?”他意犹未尽的走上前去,意欲继续逗逗她,只见,朱羽苓冷若冰霜的转过身去,明梧君自知无趣道,“收!”随即,他握住朱羽苓的手,大步朝外走去。
她跟着他的步伐,目光落至紧握的双手之上,心中黯然道:“雨兄,你何时才能停止那无意义的心术试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