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菡林尽头,赫然立着一座府邸,那正是茶界候誉宽之府邸。
周芮径自行至候府内,众人皆各行其事,她惊疑纳闷了半晌,只见一女子穿身而过,恍惚中,她自嗓间惊呼了一声。
“何人?”那女子闻声回转过身,却未看出任何异样,她一惊一乍的踱至妇人身侧,“奶娘,方才您可否听见什么异声?”
“尚未!怎得?自那次你从林中回来,便落下这疑神疑鬼的病灶,我看你呀,是过于惊惧以致伤及脾脏了,来,我先为你顺顺脾经,过会儿,再去灵医蜀给你开两副安脾的药剂!”说着,妇人便握上女子的右手,以虎口处紧紧钳住其手掌虎口处,另一手大拇指沿其拇指赤白肉交际处向其心口处,飞快的摩揉起来,“小白石,你说,那雪樱少主也算是我茶界之中样貌排的上位的的茶灵了罢!只可惜她,唉,但愿她以后能有个好的归处罢,毕竟候府非她可久住之地!”
“奶娘所言不错,雪樱为人纯善无邪,且是先茶王于周夫人所出,本该有好的归宿,奈何她天生......”小白石见奶娘猛地瞪了她一眼,她尴尬的笑了两声,随即,打起哈哈,“奈何那自小与她兄妹情深之人,承了茶王之位后,便性情大变,就连境内仙长都惧他三分,吾等平辈就更不必说了,只是,可惜了那些青葱岁月,明明历历在目,此下,竟不复存了!”
那妇人闻及此言,快速的扫视了一圈院落内,随即严肃的瞪着她,“小白石,此话以后可是说不得了,好在老爷和夫人都不在府里,要是让哪个多嘴的听了去,学于老爷,你腿上的这层皮可能安好?”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说就是了,只是我爹那个老古板,也太让人失望了,以前总听得诸茶灵对他颇有微词,如今,我也算是多少有些体悟了!”
妇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啊,这都怪我,本不该同你开这话头,好了,我去灵医蜀给你抓药,你且自行顽去罢!”
“不要,我要同奶娘一道去!他们都去集市上采办新春所需之用度了,我一个人留与府中,好生无聊!”说着,女子缠上妇人的臂弯,笑嘻嘻的挽着她朝府外走去。
周芮在候府内转了一圈,并未找到雪樱,她失落的飞身而出,突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身影,她不远不近的跟于周芮身后,二个身影一前一后--没入鳳旻山下的密林中去。
周芮行至密林深处,立于当日事发遇刺之地,却未见双生花之踪迹,她静默了良久,淡淡一笑,“吾知是你,出来罢!”话音刚落,一袭茶色衣袍飘然而下。
二人相望无言,唇边是淡淡的笑意,良久后,只听那人沧桑婉尔道:“时过境迁,为了这一刻,吾已等了数个轮回。”
周芮闻及此音心下波澜四起,她回转过身冲至女子身边,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忽而,她只觉左臂处一阵灼热,只见,一轮紫色花莲自女子左臂分离出去,直直并入周芮左臂的已然消失的灵印内部。刹那间,她只觉喉间一紧,汗如雨下,她费力的张开口,呼出一口生气,一种窒息的痛楚紧紧的包裹着她,她的心房被一股力量拧做一团,那力量细密的缠绕着她,就像两段刚柔并济的鞭绳,搅的她不死不活!转瞬间,她虚脱的睁大双眸,只见自己周身发散出紫红色的光芒。周芮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子,“你这是意欲何为!?”
那女子妖娆的微转双眸,“如今,茶界椴木罩大开,以他们之力,恐难渡此劫,吾断不能眼看其折于此境,而无所作为!”
“我同你合力连手,定可助其化此劫难!”周芮运起灵识,意欲将其紫灵分离出来,却不想那女子一个顺移,闪至周芮身后,她抬起右手用力朝其脖颈处击去,却被周芮反手拿住。周芮以背脊抵着女子的胸膛,将之一拽,那女子便被撂倒在地。周芮果断的缚住女子的双腕,直视着她,“这身份让你徒添诸多负累,你我姊妹一场,那日,我眼见你陨落星辰而无可奈何,现下,你既有此造化,我便替你做这决定,请原谅我的自以为是,愿你这一世平安顺遂!”话毕,她以复锡扇底部轻点其百汇处,女子看着她,一行泪珠从眼角溢出,她缓缓地闭上双目,遂而,不知天地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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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这盘紫红色花莲了么?它能否归属于你,由你决定!”一个未知的声音传入耳畔。
“我该当如何?”云霞眼见着一盘紫红色花莲从天而降,“看到这枫叶林的尽头了吗?追上它!届时,你将集荣宠与神力于一身!”
“若是我追不上呢?”云霞怯懦的眨巴着双眸。
“若是追不上,你此生便是人灵族之奴仆!”那个神秘的声音方落,那紫红色的花莲便悬于正前方,它调皮的上下跳动着,向尽头奔去。云霞未有半刻停歇,她着急的向前追赶,然而,她并未用尽全力,就好似这只是黄粱一梦,迟早会醒般,她眼看着自己行将跑到枫林尽头,那轮紫红色的花莲却于无形中消失了!
“此生,你便是人灵族之仆奴!”神秘的声音从耳边一闪而过,她扑倒在林间,悔恨的涕泪交加。
云霞喘着粗气,睁开双目,枕垫已泪湿一片。她不知自己度过了多少春去秋来,也不知自己缘何至此,不过,有一点,她很确认,她非此境之灵者。这个梦魇犹如一道心障,紧紧的箍住了她的手脚,日夜侵蚀着她柔软的心房。
“我受不了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转瞬间,她便引灵识遁入灵台之内。她忍受着极度的恐惧,穿过一片漫长的黑暗。黑暗的尽头流淌着潺潺的溪水,溪后堆砌着大块的白石,此间本无雨落,她的衣衫却在不觉中被青葱的气体生生浸湿,她笼着领口,颤栗的打着寒噤,艰难的朝前挪着脚步。突然,一个背影忽现在山石之后,她试着朝他靠近,他的身体被完全的压在了褴褛的衣衫之下,就好似一个空镂的衣罩--凌空而立般,她矛盾的望着那个背影,既迫切的希望着他可以转过身来,又焦虑的害怕看见那衣衫之后的神秘面容。
她清了清嗓子以壮声势,“你是谁?为何会驻留在我的灵台之内?!”话音方落,那个背影褪去褴褛的衣衫,只见一团紫红色的气体聚于当空。那气体的色泽与她梦中的花莲相差无几,一个念头,自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力量中,有一半紫灵本归属于你,却因另一半红灵的注入,而不能为你一人所控,那日,你未追上那尊花莲,自此,那紫灵之力也不再为你所控,如此罢了!”
“该当如何方能将之重驭?”
“去做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去做你该做的事!勿要藏于人灵族之羽翼后,勿要对任何人灵心存依赖,当你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扭转乾坤之时,此力自会仰你之身,仗你之灵!”
书莲磕着瓜子,盘坐于软垫之上,她看到云霞缓缓睁开双目,倏的一下凑到近前,“这寒冬腊月间,你怎得会汗流不止?我瞧你气血充沛,脸色颇佳,如实招来,莫不是魇了春梦罢!”说着,二人笑着打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