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伦撒餐厅是鼎炉市最高档的西餐厅,但凡是在这儿消费的人,非富即贵。
傍晚时分,赵信纯的车缓缓停在了餐厅的门口,立即有门童上前替他拉开了车门。临下车时,赵信纯告诉马春峰说今晚吉凶未卜,让马春峰不要跟着,他一个人进去就行。
马春峰此刻一脸担忧之色,他心知以自己的实力,就算跟着也帮不上忙,反而会拖累赵信纯,索性点头说道:“是,总裁,您可一定要小心啊。”
赵信纯点了下头,略略迟疑了一下后对马春峰说:“春峰啊,有件事情我要托付于你,万一我要是出了点儿什么意外,你可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你师母和茹儿。”
“您别这样说,您一定不会有事的。”马春峰慌忙说到。
赵信纯阴郁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拍了一下马春峰的肩膀后头也不回的下车走进了餐厅。
在侍应生的引领下,赵信纯来到了餐厅的二楼的雅间,他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而后一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偌大的雅间中只坐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她娇美的五官,甜甜的酒窝,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麽样,可别人不知道她的底细,赵信纯心里却是一清二楚,在座之人绝对是个要命的煞星。
叶秀姑见到赵信纯后立刻眉头一皱,用一种近乎零度的口吻说道:“赵总裁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请你吃个饭难道还要预约吗?”
赵信纯心中虽然恐惧,但脸上却努力保持着一副坦然自诺的表情,此刻冲叶秀姑歉意一笑道:“前辈不要误会,公司了上千号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灵颂的门徒,有人不知道您的鼎鼎大名也是情理之中,所以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您不要往心里去。”
叶秀姑闻言暗自点了一下头,张口说道:“说起话来有礼有节,穆承轩有你这么个徒弟,也算是他的福分。”
赵信纯闻言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恨意,当年他师傅穆承轩就是被叶秀姑活活逼死的,所以每每想起此事,他都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做梦都想亲手掐死叶秀姑这个挨千刀的玩意儿。不过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此刻他迅速收回心神,冲叶秀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开口问道:“不知前辈喊我来有什么事吗?”
叶秀姑冷冷一笑道:“没事难道就不能请赵总裁吃顿饭吗?”
赵信纯闻言眉头一皱,完全不知道叶秀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刻急忙点头应道:“当然可以,只要前辈说话,我赵信纯随叫随到。”
叶秀姑满意的点了下头,“嗯,孺子可教。”
赵信纯在她对面落座后立即客气的说道:“不知前辈喜好什么口味,想用点什么菜。”
“虽然今晚是我邀请你来赴宴,可这鼎炉市毕竟是你的地盘,所以客随主便,你就看着点吧。”叶秀姑冷冷的说。
“是,那我就自作主张了。”赵信纯说完也不看菜单,冲侍应生招了一下手,开口便说道:“头菜给我来鱼子酱和法式鹅肝,汤就要意式蔬菜汤,副菜随便,主菜给我来两份菲利牛排,七成熟,配西班牙汁,再来一份花椰菜,甜品嘛……就来松露冰激凌就好。”
“好的先生,请问需要用什么酒?”侍应生问到。
赵信纯眉头一皱道:“牛排当然是配红酒了,你懂不懂,给我开一瓶八五年的澳洲解百纳,还有告诉你们的经理,换一个人来,你明天也不用来上班了。”
“对不起先生,我这就去。”侍应生慌忙道歉,倒退着离开了雅间。
叶秀姑此时冷笑一声道:“赵总裁好大的脾气啊,也不知你这脸色是使给跑堂的看呢,还是使给我看呢。”
赵信纯心里顿时咯噔里一下,急忙赔笑道:“前辈千万不要多想,我哪里敢给您脸色看,我这不是担心招待不够专业,万一怠慢了前辈,惹得前辈不高兴那就不合适了。”
叶秀姑闻言颇有深意的笑了笑,而后以一种半挖苦的语气说道:“你倒是挺会说话的。”
赵信纯松了一口气,急忙浅笑道:“多谢前辈夸奖。”
打这句话后,便是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叶秀姑在这段时间内一语不发,目光始终直勾勾的看着赵信纯,以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打量着他。赵信纯在这期间也不敢说话,只是时不时冲叶秀姑礼貌性的笑一下,表面上看起来从容不迫,实则心中早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直到一个新面孔的侍应生将头菜端了上来,并给在座两位倒上酒后,叶秀姑这才“咯咯”一笑,开口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默。
“赵总裁的定力不错嘛,不愧是灵颂的法尊。”叶秀姑似笑非笑的说。
“前辈过誉了。”赵信纯急忙应到,此刻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后背上早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他脸上细微的表情自然逃不过叶秀姑的双眼,此刻她双目眯了一下,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今晚喊你来,主要有两件事情,首先是想要提醒你一下,不要忘记了咱们之间的约定。”
赵信纯急忙点头应道:“前辈放心,我赵信纯既然答应了前辈,一定言出必行,一个月后必定将穆云亲手交给您。”
叶秀姑闻言满意的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很好,听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这其二嘛……,我隐世二十年,难免有些孤陋寡闻,特别是灵颂这几年来发生了什么,更是知之甚少,所以就想趁着跟你吃饭的机会,好好和你聊聊家常。”
此话一出赵信纯颇感意外,但是仍旧急忙点头应道:“是是是,前辈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答。”
见他紧张的样子,叶秀姑“咯咯咯”的笑了几声,而后转动着红酒杯以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赵总裁不要紧张嘛,放轻松,今晚美酒佳肴当前,我可不想破坏了雅兴。这样吧,虽然我一千多岁了,可心态还是年轻的,你就当我是知心大姐姐,千万不要紧张,也不要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跟平时唠嗑一样。”
大姐姐!赵信纯闻言有些不置可否,同时下意识的在叶秀姑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看了一眼。虽然他知道叶秀姑的年龄远比她此刻的样子老得多,可此时让他一个奔五十的人管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小丫头片子叫大姐姐,却总感觉说不出的别扭。更何况赵信纯明白,在那副看起来年轻娇美的皮囊下,还蛰伏着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千年恶魔。
见他不说话,叶秀姑眉头一皱佯装不悦的说道:“怎么,难道赵总裁看不起我,不乐意认我这个大姐姐吗。我劝你一句赵信纯,别给脸不要脸!”
“不不不,姐你误会了,我高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乐意呢。”赵信纯慌忙说到。
叶秀姑闻言呵呵一笑道:“口改的还挺快,算你识抬举。”
赵信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恭敬的问道:“姐你想知道点儿什么,我通通都告诉你。”
“我想知道你们灵颂这二十年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一五一十的说,一字不漏的说,若是不小心遗漏了点儿什么,我这个做姐姐的可是会生气的哦。”叶秀姑说。
赵信纯急忙点头应到:“是是是,我一定如实相告,绝不敢有半点隐瞒。那请问前辈,哦不!请问大姐姐,我要从何说起呢?”
“嗯……,我看你就从二十年前我离开后说起吧。”叶秀姑说。
……
……
各位旅客注意了,从山坪方向开来的D115次特快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列车停靠五分钟,请各位旅客抓紧时间……。伴随着广播的声音,此时一辆列车缓缓朝站台驶来。
“叔,咱们到站了。”车厢内,闫秋边说边站起身来。
穆卫国这时伸手一拉闫秋的胳膊,同时小声说道:“别动,先坐下。”
闫秋坐下后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叔?”
穆卫国冲车厢的另一端努了一下嘴,小声说道:“有人跟踪。”
闫秋闻言愣了一下,而后立即抬头朝车的另一端看去,只见此刻有一个身穿花衬衫的男子正朝他看来,两人目光相遇的一瞬,那穿花衬衫的家伙立即挪开了目光,紧跟着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闫秋收回目光,小声问穆卫国道:“叔,您确定那家伙是跟踪咱们的吗,会不会是您看错了?”
穆卫国冷冷一笑道:“是不是一试便知。等列车靠站后,咱们先别急着下车,沉上它一会儿,看那家伙下不下车,若是他下车,自然就不是跟踪咱们的,若是他不下车,那过三分钟后你我再分先后下车。”
“为什么不一起下车呢?”闫秋疑惑的问。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穆卫国说。
闫秋闻言点了下头,同时不由得暗自佩服穆卫国心思缜密。
不出片刻,列车稳稳的停在了站台旁,闫秋按照穆卫国所说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约莫着过了三分钟,他冲穆卫国看去,在得到穆卫国的眼神应允后,立即起身从靠近自己这边的车门快步走下了列车。
此刻坐在车厢另一端的花衬衫男子看似无心的朝这边看了一眼,并没有动。
见他没动,穆卫国眼神立即闪烁了几下,随后掏出一片口香糖嚼在嘴里,起身径直朝那花衬衫男子慢悠悠的走去。
花衬衫见他朝自己走来,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意外和惊慌的神色,急忙将头瞥向一旁,假装不认识穆卫国。
见他这幅模样,穆卫国嘴角微翘划过一抹冷笑,几步便来到了花衬衫男子的身旁,在与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小声说道:“别跟着了,否则自讨苦吃。”说完从容不迫的朝车厢的出口走去。
那花衬衫男子眉头迅速皱了一下,略一沉吟后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穆卫国不用回头,单听声音就知道他跟了上来,于是立刻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宽三指一卡长的黄纸符,迈下车厢的同时,迅速取出嘴里的口香糖,连同黄纸符“啪”一下粘在了列车门的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