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号豪华邮轮缓缓航行在广阔的大海之上,它从香港起航,目的地是千里之外的新加坡。此时虽是凌晨五点,但邮轮上依旧霓虹闪烁,燕舞莺歌,仿佛是一座浮动在海上的不夜城一般。
在邮轮的某间豪华客舱内,灿鹏此时面色阴沉的挂断了电话,他转身看向正在和两个女子打情骂俏的冯熙俊,眼底隐隐露出一丝担忧之色,犹豫了片刻,他迈步来到冯熙俊身旁,附耳小声说道:“少爷,出事了。”
冯熙俊此刻脸上挂着轻浮的笑意,当他听到灿鹏说出事后,立即愣了一下,而后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灿鹏没有说话,而是用目光扫了一眼冯熙俊身旁的两个女子。冯熙俊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冲那两个女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回避一下。
等她们走出客舱,灿鹏立即上前将舱门关死,然后扭头对冯熙俊说:“少爷,载有闫秋的船刚刚发生了海难,沉了。”
“什么!”冯熙俊的手颤抖了一下,手中酒杯顿时滑落,“啪”一声摔了个粉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闫秋呢,闫秋他还活着吗?”他急忙问到。
灿鹏摇了摇头:“生还的可能性很小,可以说几乎为零。”
冯熙俊双眸骤然一缩,立即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沉船?”
“是这样的……”灿鹏立即将波昆在电话中告诉他的事情快速对冯熙俊说了一遍,但他却将苏哈潘带人黑吃黑的事情隐瞒了下来。他之所以这么做,首先是因为苏哈潘跟波昆一样,也是他的手下,如果把此事抖漏出来,万一冯熙俊追究起来的话自己也难逃干系,难免受其牵连。其次,虽说灿鹏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但多少还是有一点恻隐之心。他深知一旦冯熙俊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那些在海难中侥幸逃生的人,到头来依旧免不了一死,特别是波昆跟随了他多年,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波昆就这样送了性命。况且事到如今已经折了十几条性命,没有必要再为了此事搭上更多的人命。
冯熙俊听罢脸色阴沉了下来,眼神闪烁几下后,突然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大声咆哮道:“连个女鬼都对付不了,没用的东西,全都是TM的一帮饭桶,你马上派人去将波昆和他的手下抓来,通通给我碎尸万段,马上!”
灿鹏心中一惊急忙说道:“少爷,事已至此就算杀了他们也是于事无补,我看给他们点教训就好,没必要再……”
“住嘴!你给我嘴!”不等灿鹏把话说完,冯熙俊立即冲他歇斯底里的吼道:“闫秋一死,我还拿什么要挟冯燕妮,他们这是坏了我的大事,无论如何我也要让他们拿命来赔偿!”
灿鹏闻言哆嗦了一下,同时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他知道冯熙俊是彻底的发怒了,此时若再为波昆他们求情,很可能会殃及池鱼把自己也撘进去。但他又不忍心亲手杀了波昆,此时内心纠结万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冯熙俊目光不善的看向灿鹏,见他不说话,腮帮子抽动了两下后立即冲他吼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啊!”
灿鹏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少爷,现在闫秋已死,最重要的是赶紧想个对策,而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你以为我不想啊,现如今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还能让死人复生吗?”冯熙俊愤怒的质问到。
此话一出,灿鹏双目忽然一亮,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少爷,人死虽不能复生,但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他说。
听灿鹏说有好主意,冯熙俊的眼珠子立即就放了光,他急忙问道:“什么办法,阿鹏你快说。”
“少爷,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做借尸还魂,不知少爷有没有听说过?”灿鹏问。
冯熙俊一皱眉头说道:“别TM的跟我卖关子,赶紧说重点。”
灿鹏急忙点头道:“闫秋虽然死了,但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你我之外,就只有波昆和他那几个死里逃生的手下而已,只要咱们谁都不说,那么冯燕妮永远都会不得知闫秋的死讯。咱们只要谎称将闫秋送去了别处,美利坚,法兰西,随便哪里都好,并且不允许他们母子见面,那么少爷以后仍旧可以用闫秋这张牌来要挟冯燕妮,并且借她之手继续将冯氏集团牢牢地控制在掌中。”
冯熙俊听罢寻思了一下,脸上渐渐露出了奸邪的笑意,他拍着灿鹏的肩膀说:“用死人来要挟活人,这么绝妙的点子亏你想得出来,不错,这个主意相当的不错。阿鹏啊,你这小脑瓜子还真是诡计多端啊。”
“谢谢少爷夸奖。”灿鹏说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冯熙俊笑道:“阿鹏,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这里边有一个关键的要害,那就是关于闫秋已死这件事,对外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阿鹏啊,我相信你一定是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在这一点上我完全信得过你。不过嘛,波昆和他手下的那帮饭桶能否保守住这个秘密,在这点上我可是非常的担忧啊。”
听他这么说,灿鹏原本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一瞬间再次紧绷了起来。他慌忙说:“少爷请放心,我敢替波昆打个保票,他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哦?你怎么能这样肯定?”冯熙俊问。
“我可以拿我的性命担保,请少爷一定相信我。”灿鹏说。
冯熙俊冷冷的笑道:“好好好,你既然敢这么说,那我不妨就相信你一次。不过波昆的那帮手下呢,你也敢给他们打保票吗,貌似你一条命也保不了这么多人吧?”
灿鹏闻言心里嘀咕了起来,说实在的,虽然他完全相信波昆可以保守住秘密,但是波昆手下的那帮家伙能不能保守住秘密,在这一点上他心里也没底,尤其是在发生了黑吃黑这件事后,他完全有理由不相信他们。
想到此处,灿鹏心中一狠立即对冯熙俊说:“请少爷放心,除了波昆之外,我会亲手将那些不安定的因素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冯熙俊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样处理很好,不过你好像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一件事情。不管怎么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波昆始终是难逃干系,如果就这么饶了他,那我以后还怎么服众呀。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于要怎么处罚他,阿鹏啊,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灿鹏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迟疑了一会儿后咬了咬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老法子,一只手。”
冯熙俊冷哼了一声说:“阿鹏啊,一只手未免有些罚酒三杯的意味吧?”
“那少爷你的意思要如何惩罚他?”灿鹏慌忙问到。
冯熙俊阴狠的笑了起来,他没有说话,而是迈步走到餐桌旁,从干果盘中取出两只酥皮核桃丢在了地板上,用脚尖来回轻轻拨动了几下,摆好了位置后突然一脚将其狠狠地踩碎。
灿鹏顿时浑身一颤,慌忙求情道:“少爷,这样对波昆未免太残忍了吧?”
“不好好惩罚他一下,他怎么会接受教训呢?吃一堑长一智,我这也是为了他好。行了行了,我看你也不用为他求情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去办吧。”冯熙俊说完坐在了躺椅之上,点上一支香烟惬意的吸了起来,不再去搭理灿鹏。
灿鹏见事情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只好点了下头。
……
……
虽然窗外的雨早已经停了下来,但是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殡仪馆中,闫文新精神恍惚的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呆呆的看着面前即将火化的闫少卿的遗体,一语不发。虽然巨大的痛苦已经将他整个人吞噬,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就仿佛一张死气沉沉的面具般僵硬。
“文新啊,你爹他人都已经走了,你就不要太伤心了。”刘宝柱说。此刻的他双眼通红,眼窝深陷,一脸悲伤之色。
闫文新扭头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却没有说一个字。
刘宝柱见状偷偷摸了一把眼泪,转过身来小声对刘建设说:“建设啊,要不你先送你哥回家去,他现在这个样子,俺真担心一会儿遗体火化的时候他会……会受不了刺激垮掉。”
刘建设急忙点了下头,走到闫文新身旁小声说道:“哥,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这里有俺爹在就行了。”
闫文新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仍旧没有说话。
刘宝柱见状立即走上前来,轻拍闫文新的后背说:“文新那,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吧,这里有老叔盯着,不会有事的,你赶紧回去歇着吧。”说完他冲刘建设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让刘建设赶紧送他回去。
刘建设明白了刘宝柱的意思,立即上前架起闫文新,拉着他就往外走。哪知道闫文新忽然一把甩开了他,然后将他狠狠地往外一推,冲着他大声喊道:“别拉我,我不走,我要送我爹最后一程!你们走,我现在谁都不想看见,走!”
刘宝柱急忙上前劝道:“文新你这是干什么,冷静,快冷静些!”
可闫文新此刻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冲着刘宝柱大喊道:“走,你也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们,都TM的给我马上走!”
“啪!”
刘宝柱一个耳瓜子抽在了闫文新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训斥道:“文新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还是不是个老爷们儿,人活一辈子,谁还碰不上个生老病死,聚散离合,要都跟你一样,那干脆都别活了!俺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日子总还要过下去不是,你现在马上回家好好反省一下,别在这里给俺丢人显眼。”
被刘宝柱一通臭骂后闫文新安静了下来,低头沉默了片刻转身朝外走去。
“爹,你刚才的话是不是有点重了?”刘建设此刻担忧的问。
刘宝柱眉头皱了皱说道:“不这么说要怎么说,难道就任由他这样消沉下去吗?行了,你也别在这儿待着了,赶紧跟着他,他现在迷迷糊糊的,可别再让他出点什么事。”
刘建设点了下头急忙追了出去。
……
……
大街上人来人往,人流中闫文新低着头慢慢的走着,一步一步显得异常沉重。刘建设生怕他出什么意外,寸步不离的紧跟在他身后,就这刚才过马路的时候还险些被公交车给撞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半天,一直回到了闫文新的家。
进屋后,闫文新站在客厅里愣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冲进卧室,推开窗户将冯燕妮的东西一件件的往外扔。刘建设见状急忙上前将他拦住,并将他拉出卧室。可闫文新又马上冲进了厨房,从橱柜里翻出一瓶白酒,张开大口“咕咚咕咚”的就往下灌,刘建设慌忙上前夺下酒瓶,反手将其藏到了背后。
闫文新立刻冲刘建设吼道:“把酒给我,快给我!”边吼边伸手去抢夺酒瓶。
刘建设急忙身子往后一闪,一把攥住闫文新的手劝道:“哥!你别这样自暴自弃好吗?以后咱日子还长着呢,想开点,世上没有过不去的槛儿。”
闫文新狠狠甩开刘建设的手的同时,大声冲他喊道:“你给我闭嘴,快把酒给我,再不给我翻脸了!”喊完再次抢夺酒瓶,而且抢的更凶。
刘建设实在是没了辙,情急之下一把将闫文新推了出去,哪知闫文新脚下不稳,倒退两步后竟然咣噹一下坐倒在了地上。
刘建设见状吃了一惊,暗骂自己手上没个轻重,同时慌忙开口对闫文新说:“哥你没事吧,俺不是故意的。”
哪知道闫文新此刻却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他坐在地上一边使劲儿捶着心口,一边冲刘建设说:“弟啊,你知道吗,哥心里难受啊,就好像让人捅了一刀又撒了一把盐,疼的我喘不上气来啊。就一天的光景,燕妮走了,小秋也走了,就连我爹他也走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啊,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刘建设闻言鼻子一酸,眼泪好悬没掉下来,他想要劝闫文新两句,可张了几下嘴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闫文新抹了一把眼泪,又冲着刘建设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心里难受的就好像要裂开了一样,你把酒给我吧,啊?我喝醉了,喝迷糊了,也许心就不疼了。”
刘建设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对于男人来说,有的时候大醉一场往往比一千句一万句的话要好使的多。闫文新现在所经历的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这一点他是感受的到的,与其看着闫文新如此痛苦,还真不如让他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希望他酒醒之后,能够忘掉那些痛苦,重新振作起来。
想到这里刘建设蹲下身来,将那瓶撒的不剩多少的酒放在了闫文新面前,对他说道:“哥,你先喝着,俺到楼下炒两个菜,再买几瓶酒,俺陪着你一起喝。”说完转身跑下了楼。
刘建设走后,闫文新立即将酒瓶内仅剩的酒通通喝光,然后起身来到厨房翻箱倒柜,想要再找一瓶,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柜子里放着一瓶杀虫用的敌敌畏。
看到敌敌畏的瞬间闫文新忽然愣了一下,而后他眼中猛然间浮现绝望之色,立即拿起毒药拧开瓶盖,一仰脖便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