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楼的温品言并未直接返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沿着庄园的鹅卵石小道一路向内,来到了一处青石雕琢的高大凉亭之前。
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温品言低声轻唤:“伊莉雅,你在么?”
话音刚落,柔和的微光闪灭,一身朴素的便服打扮,端坐在凉亭之中的伊莉雅现出身形,似乎是在赏花,她望着温品言的双眼,脸上显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温品言上前几步踏上凉亭前的台阶,正色道:“伊莉雅,我需要你的帮助。”
……
借助“隐形斗篷”的圣言能力,温品言与伊莉雅二人轻而易举地绕开了庄园门口的护卫,来到了水晶城郊外一处人迹罕至的僻静所在。
此处是大片的荒地,长势好些的杂草几乎有一人多高,想来不会有什么旁人愿意光顾。
二人保持着数丈开外的距离站定,温品言缓缓抽出腰间直刀,斜指向地面,等待着伊莉雅的指令。
伊莉雅的眼神有些异样,“别说我没提醒你,想要纯用肉体的力量来抗衡灵压几乎是不可能的,若是不自量力强行为之,会对身体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温品言原地蹦跶了几下以疏松筋骨,显现出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伊莉雅歪了歪头,“如果是为了对付那个你提到过的红甲剑士,那你大可不必这么费心,直接交给我就可以,蝮蛇大人交代过,要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不,这一次我想自己来。”温品言微抬眼帘,眼底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倔强之色,“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无法克服,我又该如何应付影鸦部的人呢?”
“果然是打的这个主意么。”伊莉雅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右手,掌心直指向温品言,浅白色的灵能随之亮起。
“虽然不太相信你能成功,但至少,我很欣赏你的觉悟,”伊莉雅展颜一笑,不知怎的,温品言却能从这笑容中读出些许幸灾乐祸的味道,“我可不会特意放水,如果做得到的话,就尽管试试看吧!”
话音刚落,熟悉的恐惧之感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在常人看来柔和缥缈的白色光芒落在温品言眼中,简直像是嗜血凶兽那样可憎,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跌坐在地,他连忙将手中直刀插入地下,以稳住身形。
“连站都站不稳的你,居然大言不惭地想要抗衡住灵压么?”伊莉雅出言讥讽。
“切……这妞儿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温品言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用对方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下一刻,他重新正握住手中直刀,猛踏地面,整个人化为一支离弦的利剑,刀尖直指向前,。
伊莉雅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身形不闪不避,只是在刀尖即将临身的前一刻,微微蜷曲右臂。
紧接着,直刀的刀尖与伊莉雅被光芒包裹住的右手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金属交击似的巨大响声,而温品言却惊讶的发现,被他握在手中的直刀竟无法再向前推进分毫。
更让人惊讶都还在后面,伊莉雅的右手骤然收紧,竟然以血肉之躯牢牢握住了无比锋锐的剑尖,然后抬起左手,作势上撩。
温品言瞳孔微缩,事实上伊莉雅显然有所克制,动作并不算快,以温品言的眼力,早在第一时间便有所察觉,但他此时正处在灵压的限制之下,发自灵魂的恐惧让他难以集中全部精神,竟是未能完全躲开,浅白色的灵能直贴着他的脸颊而过。
无奈之下,温品言只能放弃武器,趔趄着后退,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脸颊,触手是一片殷红,一道长约一寸的一字型伤口缓缓浮现开来,竟像是被利刃切割留下的伤痕。
人的身体居然可以像武器那般锋利,温品言心中大骇,他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小看眼前这位米兰的精英骑士,若是她拿出真本事来,凭现在的温品言根本无法伤到其一根汗毛。
“这才是灵能的真正用途,灵压充其量,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罢了,”伊莉雅面无表情,“灵能就像是……一件没有重量的甲胄,却比世间的任何甲胄都要坚不可摧,同时极大地提升攻击力与破坏力。就是因为它的存在,影鸦部和狮心骑士团的作战服才全都采用极轻的材质制作,为的是在拥有攻防一体的条件下,强化机动性。”
一边说着伊莉雅轻盈地向后一跃拉开距离,随手向着空处一刀斩下,伴随着轰然巨响,地面都似乎颤动了起来。烟尘散尽,纤细的直刀竟然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直径接近半米的大坑,甚至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按照人类的常理来看,温品言眼前发生的一切绝对是不合理的。
想象一下,你是一名用刀的好手,你全力一斩落在地上,将地面劈成两半,这是有可能的,但若是要你用一把开刃的锋利直刀将地面砸出一个窟窿,这就是根本做不到的事了。
温品言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对于世界的认知还是太过狭小了,一种极端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挥出惊天一刀的伊莉雅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只做了从地上捡起一张餐巾纸那样的小事,。
“你也不用太过气馁,其实可以真正发挥出灵能威力的人,要么服役于帝国军队,要么就在某些顶尖的大贵族手下效命,像你先前遇到的那个家伙,空有灵能修为却不知道如何运用,充其量只是个半吊子罢了。”伊莉雅言语之间不无轻蔑,他伸出手,遥遥冲着温品言勾了勾手指。
“继续吧。”
……
暮色微沉,天空被晚霞染成一片红色。
温品言用双手撑住插在地上的直刀,半跪于地,大口喘息着。在他的身边,布满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坑洞,碎石溅落满地。
一旁的伊莉雅就要显得轻松许多,她抬起头,看了看渐渐西沉的落日,“就到这里吧,我想,你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温品言咽了口唾沫,略微滋润了一下干燥到要冒火的喉咙,然后直起身,将直刀插回腰间的刀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