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白衣的工作人员示意第二批考生入场,温品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偏过头向着薇薇安笑笑,笑容的意思大概是“相信我没问题”之类的。
建筑内部空间极大,所以入场之后,五名考生分的极开,温品言跟着白色的身影上了二楼,途中遇到了一名并不相识的少年,从那懊恼的神色看来,显然是并未通过。
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将温品言带到指定的房间门口便转身离开。来去如风,连句叮嘱都欠奉,片刻都不愿停留。
温品言咽了口唾沫,推门而入,背影像是寒窗十年的考生踏入高考考场那样悲壮。
宽大的房间内部几乎空无一物,唯有中央摆放着一块边长约为两米的黑色四方体,金属质地,表面平滑异常,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光可鉴人。角落的武器架上插着唯一一把没有剑鞘的开刃阔剑,样式朴素,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温品言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走上前去,伸手触摸那块巨大的黑色金属。
触手微凉,连带着温品言的心也凉了一大半。
原因无他,之因他认出了这块大型金属的材质。
瓦伦纳合金,泛大陆最坚硬程度排名第一的高阶合金,是制造优质武器的必备材料。具体的冶炼方法被米兰在内的四个大国联手封锁,属于严格的军用品,私自倒卖这种金属罪同叛国,恐怕也只有狮心骑士团这样的财力与特权,才能弄来如此大体积的瓦伦纳合金作为新兵考核的道具。
温品言接着走到角落,从武器架上拔出事先准备的制式剑,用手指轻轻一弹剑身,上下打量。
剑身只是普通的折花钢,其硬度与瓦伦纳合金根本没有可比性,别说是这些普遍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少年,就是久经战场的老兵,在持握这种武器的情况下想要砍开瓦伦纳合金也并无可能。折花钢与之相较,就像用普通的鸡蛋撞向石头那样无力,轻易便会支离破碎。
温品言瞬间就明白了军官们的用意,想要用折花钢剑斩开瓦伦纳合金,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运用纯熟的灵能包覆剑身,以此大幅度提高攻击力与破坏力才有可能做到,此次狮心骑士团考核的目的,其根本就是为了筛选拥有足够灵能修为的真正天才!
温品言绝望的叹了口气,露出怅然若失的神色,这种感觉就像你辛辛苦苦复习了几个月,没日没夜地刷了几千道真题,临到高考了才发现做过的题型一道都没有考到,这种绝望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身上,简直像是在讽刺与否定他多年来的努力。
温品言自嘲着一笑,这样也好,没有资格的人,还是不要奢望无法得到的东西为好。
不去想,才最干脆。
“早上好。”正当温品言心生退意之际,一道磁性而低缓的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封闭的房间内本该只有温品言一人。
“谁?”温品言警惕的转身,长剑在他手中划出完美的半圆,直指身后,凌厉的剑术起手式瞬间成型。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
虽然没有灵能,但在谢尔盖经年累月的教导之下,温品言的剑术水平还是颇为可观的,而且并非那些只有花架子的礼仪剑术,而是实实在在的杀人剑。此刻剑势一摆,似乎还真有股淡淡的杀气随之而起。
初听那说话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优雅中年人的形象,但来人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俊雅少年,二十岁上下,黑发黑眸,一双凤眼微微眯着,隐隐透着澄澈的光,皮肤却细腻的像是初生的婴孩。
但他的穿着却与这个边陲小镇的少年大为不同,那是温品言从未见过的服侍,有些类似于米兰国老派贵族常穿的亚麻长袍,但质地更为精致,乳白的丝帛腰带系在腰间,其上挂着一枚翡翠玉佩,想来价格不菲。
“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温品言放下横在身前的长剑连声问道,对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俊雅少年没必要刀剑相向,但少年的出现委实太过突兀,简直像是凭空现身似的。
“我从东方的大唐国翻越阿尔卑斯山脉而来。”美少年笑眯眯地说道,声音是那样磁性又低沉。他并未直接回答温品言的问题,狡黠的笑脸像是小狐狸或者老狐狸那样的东西。
温品言皱起眉头,这任谁听来都是瞎掰的胡话,没有人能够翻越阿尔卑斯山脉已经是诺亚大陆众所周知的真理,更别提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少年郎。
“你就是温品言对么?为了找到你,我可是下了很大功夫呢,”少年径直行到近前,缓缓抬起右臂,掌心对准了温品言的头颅,俊美的脸上邪邪一笑,“不要抗拒,也不要疑惑,我受某人所托,前来帮助你,成为……盖世英雄!”
“盖世英雄?”温品言满头黑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就好比你走在路上,突然有人走过来拍你的肩膀说我要让你成为百万富翁,你不骂他神经病都是善良的了。
“什么盖世英雄?你到底是……”
话并未说完,因为温品言忽然满脸痛苦地跪倒在地,双手紧抱头颅,一股常人无法忍受的剧痛自他的脑海深处传来,像是被人用利器刺入太阳穴并用力搅动。虽然闭上了双眼,但似乎有无数勾勒着红边的黑色小人图案闪现,那图案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绘制,似动似静,古怪异常,而在他的脑海深处,“九幽极寒决”五个大字已经悄然镌刻其上,读来毫无陌生之感,像是从出生起就已被铭记似的。
温品言下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剧痛非但没有丝毫缓解,反而继续扩散,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上下,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发出爆裂般的脆响,持续的剧痛如汹涌的洪水冲击着温品言脆弱的精神防线,他已然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少年却似乎早有预料,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做出大人似的老成动作,举起双手环在胸前,笑眯眯地望着狼狈不堪的温品言。
“你到底是谁?!”当痛苦的旋涡即将吞噬他最后的意识之时,温品言终于榨出了最后一丝力量,倔强的扬起头颅,盯视着少年的双眸,发出困兽的低吼。
少年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惊讶于温品言的骨气,“吾名,叶寰宇……放轻松,你很快就会感激我的。”
霎时间,耀眼的光芒穿透厚实混凝土质地的天花板落在温品言身上,剧痛在一瞬间得到了缓解,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疲倦之感,上眼皮像是灌了沉重的铅水,根本无力抬起。
他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如同坠落大海的顽石,渐渐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