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我便把承沐师尊的纪要带给了尉烟岚。尉烟岚面露感激之色:“云裳,谢谢你!”尉烟岚接过纪要,便翻阅起来。她埋首细读,连我告别都浑然不觉,我轻声掩上门,退了出去。
此事过去,又过了几日,我见尉烟岚似乎忧思更重,她知道了些什么呢?可她不在言明心事,我也不好相询。
秋雾渐起,又是一个寒夜。临近子时,尹州城郊。城郊小院一屋舍内,有个青衣书生正在点灯夜读,烛影悠悠,已是半夜时分,书页上的字似乎越来越模糊。书生打个哈欠,也不免有些困倦。
书生揉揉眼:“正觉得有些冷......原是看书痴了,忘了关门。”书生手执烛台,正要关门睡去,却听那院中竹门“嘎吱呀”一声开了。书生觉得蹊跷:“嗯?谁在那?”夜色朦胧中,却走来一位手持铜镜的纱衣美人。
单薄衣料若隐若现的勾勒出她身上的诱人曲线,那美人含着浅笑,袅袅婷婷行到书生面前,娇声一句:“书生哥哥,奴家出门购置东西,却迷路了,这夜里孤身一人,好害怕。奴家能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么?”
书生暗忖:“都言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女子好生美艳,我是眼花了么?”那女子嘴上随是在询问,一只脚却已跨入了房门。她脚下一个不小心,身子便软软向书生怀里靠去,再一个抬眸,眼波脉脉含情,直叫那书生看得痴了。
夜访女子轻抚书生胸口:“书生哥哥好暖和,抱我一会儿吧。”书生怀里软玉温香,让人沉醉。书生轻拥佳人,眼神渐渐迷乱,那怀中女子害羞垂首,唇间却慢慢勾出一个冷笑。书生低声:“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夜访女子娇笑一声:“我么......”那女子声音倏的冷起来,吐出几个字:“妖姬流月。”须臾间,只见她素手一挥,那书声惊叫一声,却是软软倒了下去。流月面露得意之心:“色乃杀人利器,广陵子所言不假,哼,又得手一个了。”女子轻俯下身子,贴近那书生嘴唇,舔着嘴唇道:“嗯......人的灵魂与妖物不同,却是一样的美味。书生哥哥,奴家会好好待你的,属火倏然熄灭,夜色又浓了几分。
日出云散,清晨时分。安静的小院中忽而闯进来好几个修真模样的弟子。为首的是个个子高挑,模样英俊的紫衣少年。他眉眼上挑,眸色如星,全身上下颇有些英武张扬的少年气,身上华服彩绣飞线,站于几人之中很是打眼。
他就是叶相携,喜铸器,不喜豪门,是玉涛院弟子。叶相携环顾,皱眉:“妖气到这里就断了,倒多了灵魂游离之气。”其中有一位女子说道:“叶师兄!有个人倒在那里!”众人走出个蓝衣女子,模样娇俏可人,他小心挨近倒地之人身边,用手探了探鼻息。蓝衣女子蹙眉:“来晚了,他死透了。”
叶相携拿起烛台:“这书生死法和前面那十几个人一模一样。深夜到访,再以美貌惑人,食人灵魄,是那妖女的手笔。”蓝衣女子说道:“叶师兄,那妖女狡猾的很,手上法器也十分厉害。我们追了她十天,只同她交手一回,便损失了三名弟子。我们七人不过下山采办,谁知竟遇到这事.......”蓝衣女子迟疑:“如今我们只剩四人,纵使追到妖女,也不好对付。”
叶相携眉目一敛,转身对众人道:“玉涛院弟子听令!炎煌,昔竹,你们二人速回玉涛院,告诉院尊我们所遇之事。把那三位师兄的尸骨给并带回吧,蒹葭师妹,此地乃尹州,离纵天居所在吴越山不远。你火速赶往纵天居,求得同道援助。”蒹葭面露担心之色:“叶师兄,你要一个人去追那妖女?不行,我......我要留下来陪你。”
叶相携说道:“听话,蒹葭。我们远离师门,回去也来不及,去往纵天居求助是最快之法。须得极众力收复那妖女,避免更多无辜者遇害。”叶相携掏出一物:“这是下山时院尊给我的手令,你拿着它求见纵天居太清师尊,当是无误。”
蒹葭接过手令,依旧有些迟疑:“叶师兄.......”叶相携思虑:“去吧,有你们在,我反而分心。追妖是我叶相携,最为擅长之事,沿途我会以碧叶针留下记号,无需担心。”
众人皆怕叶相携一人追妖,遭遇不测,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他沉声道:“再遇上那妖女伤人,就算只有我一人,我也会全力出手阻止。”叶相携郑重:“上体天听,下世本以,前尘问道,常怀济世之心。这是身为玉涛院弟子的本分,亦是我叶相携决意修真之初心,诸位不必赘言了。”叶相携见众人沉默,皆终是轻松一笑:“好了,时间已经不多了,各位行动吧。”在场几人心中均生出敬佩之意,相顾而视片刻,终是抱拳拜别,各自离去。
叶相携负手在这屋中转了几圈,忽而闭目团坐,指法如电,口中楠楠,念出一段法决,指间急动:“耳目清灵,纵观五斗,紫微印出,拘伏妖踪!”雷霆之间,一张法符,扣于地上。叶相携目光如炬:“有了!妖女,看你还能隐到何处。”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皇城唯雍。东宫太子殿内,气氛肃然。太子夏侯鱼书端坐殿上,手中紧握一纸御折,眉目紧锁。几名老臣跪于殿前,沉默不言,面上皆有难色。“啪”一声脆响,却是夏侯鱼书讲那折子用力掷在地上,寒声道:“夏州,厉州......如今尹州州府也上书言及妖女吃人一事,闹得人心惶惶。派去执行任务的黑羽军居然皆败下阵来!区区妖女,竟能以一当十,致使军心不稳.......笑话,天大的笑话!本王初入东宫,你们就是这样给本王办差的!?”
底下几个老臣颤颤巍巍,更是没了声息。忽而侍官来报,说是英武侯常远道求见太子殿下。常远道是当今常皇后堂弟,素有领兵之能。宣平十年,常远道带兵七万,大破西域戎敌围攻厉州困势,另其退居厉州塞外,十年不敢妄动。常远道大胜而归后,宣帝夏侯升在他一品侯爵的敕封之上再加封其为英武军候,掌管皇城驻军“黄羽军”的军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