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的腔子里雷光闪烁,贯穿上下的灵根纵横交错,虽然大小、深浅不一,但都发着紫色的光芒。
“司雷灵根?”姜小古问。
白骨挺了挺胸骨,“你看清楚,我这是天品司雷灵根。”
“是天品吗?看上去不像。”
“不是天品,能生出灵宝来?我都死多少年了,没有润养,才变成这样的。”
白骨突然不再害羞了,与姜小古一起低头看着自己的腔子,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道。
姜小古点点头:“嗯,不错。我徒弟刚好缺一副好灵根。”
白骨突然阖上了牙,抬起一脚踢在姜小古的肚子上。
“你这个歹人!我都死得只剩一副灵根了,你还想拿走。”
“你只剩一副灵根,留着有什么用?”
姜小古站起来,扯掉插在自己肚子上的腿骨,丢到一旁。
这灵根太强,不但生出灵体,还吸附了白骨一部分神魂,不让白骨心甘情愿,怕是无法与钟应融合。
“不白拿你的。你的神魂久久不散,还有未了的心愿吧。”
白骨头偏着,做出思索的样子。
姜小古好奇地看着她的头盖骨,脑髓都没有,还假扮思考。
“好吧,你帮我报仇。”
“没问题,你仇家是谁?”
“不知道。”
“被人偷袭的?有怀疑对象没?”
“没有,”白骨叹气,“我庄夜是南方境第一美人,想巴结讨好我的人那么多,恨我的人也不少吧。”
姜小古默不作声地把白骨端详了一遍。
庄夜扭了扭脆弱的腰椎。
“你看不出来吗?美人在骨不在皮呢。”
“你叫庄夜是吧?哪个门派的,死多久了?”姜小古转移话题道。
“这些问题不重要,你不是要把我的灵根给你徒弟吗,我把记忆渡给他就行了。”
庄夜靠在棺材边上,反问道:“你徒弟是男是女?”
“你的神魂还想附在灵根上?”姜小古拔高声音问。
“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帮我报仇?”
姜小古沉默了一会儿,“你死的时候什么修为?”
“金丹。”
金丹倒还好,只要钟应修为到了金丹,就可以驱散庄夜的神魂,只要在筑基期防止她搞鬼就行了。如今庄夜的神魂很弱,搅不起多大的风浪。
姜小古诧异地问:“你有这样一副灵根,居然金丹就死了。你死得很……年轻啊。”
“红颜薄命呢。像你这样的,命就会长一些。”
姜小古呼地一下站起来,一脚踩在庄夜肋骨上,伸手把灵根扯了出来。
“你轻点啊。”庄夜娇嗔道。
姜小古扒开蔷薇丛,刚迈出去就跌进了一条沟里。
已经准备好材料、正要开始做法的姜钟应赶紧停了下来,伸手拉她出来。
“你在干嘛?”姜小古看看围绕花丛的深沟,又瞅瞅浑身泥污的钟应,“给花挖护城河吗?”
“我是准备做个法阵,逼花妖把你交出来。”
姜钟应也打量她一圈,比自己更加狼狈,衣衫不但沾满泥土,还有破损的地方,又受伤了吧。
“你又是在干嘛?挖花根回去种吗?”
姜小古把藏在身后的手扬了起来,“花根没有,灵根有一副,要不要?”
她紧紧拽住司雷灵根,手被雷电打得森森白骨,手臂上布满一条条的焦痕。
虽然知道她没有痛觉,姜钟应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眼前浮现出一个人清俊的面容。
很少见他露出笑容,但不管他受多重的伤,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永远是“你无恙吧?”
“这!这是——”
谭永柏盯着姜小古手中的灵根,瞠目结舌,如木雕一样僵住了。
姜钟应回过神来,对姜小古点点头,“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
“你不能去!”
谭永柏死死拽住姜钟应的手臂。“我不是嫉妒你,怕你比我强。
“你的灵根被取出来过一次,再换的话你会死的!”
姜钟应笑笑,把他的手臂扯了下来。“死了你就当城主吧。”
“呛。”
谭永柏把剑挡在姜钟应胸前,脸色煞白。“你救过我一次,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命!”
“你报答我的方式,就是阻挡我自己的意愿?”
姜钟应脸色冷了下来,别开谭永柏的剑,朝姜小古走过去。
谭永柏怔怔地立在原地,片刻恶狠狠地吼道:“死了才好呢,就没人和我争了!”
见姜钟应走远,顿了顿脚追了上去,对着姜小古说:
“你是他师父,难道也不管他死活吗?”
姜小古没理会他,与钟应一起走进一片密林之中。
罐子把谭永柏拦到了外面,“你就在这儿,再走一步毒死你啊。”
姜小古用毒液划出一片区域,有些迟疑地说道:“我没想起你可能会死的事情,其实不换也可以。”
“这灵根是你好不容易帮我找来的吧,我怎能不换?”
“其实……也没费多少功夫。”
姜钟应没吱声。
建木灰烬里都活下来了,换个灵根算什么。
准备好之后,姜钟应躺了下来。灵根刚靠近他的下丹田位置,他就吸着冷气支起了上半身,黄豆大的汗珠丛脸上滚落了下来。
姜小古手一松,灵根嗖地钻了进去。
两人都不会换灵根的功法,只能这样硬塞进去。而且那些功法也只是保存活性,提高一点成功率,痛苦一分都不会少。
在林外的谭永柏只听到一群白额鸟惊地飞起,许多妖兽丛林中奔了出来。他紧拽着双手,指甲深深嵌入掌肉中。
罐子盯着林中,面容严肃。
姜钟应的喊叫声终于传了出来,不是那种可笑的女子尖叫,是低沉的、拼命压抑着的、由身体深处发出的痛苦叫声。
片刻之后,姜小古走出了树林。
“他怎么样了?”谭永柏急切地问道。
姜小古朝后望了一眼,“我把灵根放进去就走了。”
“你怎么能走呢!你应该在旁给他护法啊!用你的灵力温煦着,他也不会这么难受。”
谭永柏作势要冲进去,姜小古冷眼看着他:“你敢进去试试。你只会干扰他。”
挣扎片刻,谭永柏不甘地收回了脚,颓然靠在树干上。姜小古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如果他死了,你这个师父别自责!”
姜小古鼻子哼气。
“真有那么容易死,也当不了我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