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开家里原本只有五口,家长就是前文提到的邋遢老头,袁开被老头所救加入这个家庭,如今兄弟姐妹共5人,大哥陆离,二姐道妙,三姐莫宁,四哥吕晨,老五袁开,兄弟姐妹都称邋遢老头为老头子。坐在榻上这位女子正是袁开的三姐莫宁了。
袁开回头,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啜嘴:“嘘——”,轻手轻脚地走到榻前,爬上榻与女子相对而坐,才道:
“三姐,我今天出去一不小心把袍子挂破了,你快给我补补!”边说边把右胯破洞指给莫宁看。
莫宁看着袁开的眼睛笑道:“是吗?刚才我看你后背都是尘土,还有几根黄毛,莫不是你到哪个狗熊窝打滚来着?”
袁开一听暗道失误,忘记把袍子脱下来清理了,如今谎话被拆穿,不由眼神飘忽干笑道:“三姐就是聪明呀!”
莫宁见袁开如此,噗呲一笑:“就你会拍马屁,快些把袍子脱下来给我吧!”
袁开马上从命,站起身来脱下袍子,只留内里小衣,把袍子递给莫宁,就顺势面朝莫宁,两只小手支着下巴趴到床上。
莫宁侧身从身后竹篮中找到一块红布,拿起袁开的袍子开始缝补,边缝补边轻声问道:
“小开,别的小孩又欺负你了吧?”
“嗯”袁开答。
莫宁在兄弟姐妹几人中最是温柔,对袁开从来都是温声细语,袁开淘气也不舍责备,所以袁开有什么心里话也喜欢和三姐莫宁说。
……
二人都没说话,良久,袁开忽然直视着莫宁问道:“三姐,我是不是特别废物?”
莫宁嗔道:“别瞎说,谁说你废物了?”
袁开悲声道:
“怎么不是?别人家的小孩要么天生力大,要么天生会飞,还有小孩会吐火,而我呢,我什么也不会,他们都说我是废物,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
说完,小袁开已满脸泪水,单手胡乱抹了抹眼泪,把自己抹成花脸猫一般,续道:“三姐,那么多小孩,为什么只有我是人?我什么也不行,三姐,我不想做人!”
莫宁停手,定定的看着袁开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袁开看自己问得三姐迟迟没说话,不由忐忑,强颜欢笑问道:“三姐,我还没问你,你是什么啊?”
莫宁幽幽叹息一声,回道:“我是鬼”。
“鬼是什么?”袁开问。
莫宁想了想,答道:“天地万物都是一气之转变,气聚而生,气散而亡,有生则必有死,死后魂升于天,魄入于地,唯彭踞、彭踬、彭蹻三尸聚而为鬼,鬼又分三十六种,天赋不一而足。”
袁开也没听懂,但感觉怎么也比做人强,希冀道:“那,三姐,我也要当鬼。”
莫宁听袁开如此说,不由坐正身子,表情严肃道:“袁开,你可知做鬼要经历什么?鬼无魂无魄,新生之鬼如新生儿一般,无知无觉,忘记生前一切,你就不再是你,也不会认得我们,你可愿意做鬼?”
袁开听莫宁说会忘记家人,吓了一跳,连声道:“我不做鬼!我不做鬼!”
经这一吓,袁开再不敢提不做人的话。
莫宁见自己的话给袁开吓的够呛,又转变语气笑道:“小开,如果再有人欺负你,你可以跟你二姐说,让她替你出气啊!”
袁开顺嘴答道:“二姐啊,她太凶了,我可不敢跟她说,别人也说她是母老虎呢!”
莫宁听他如此说,不由目瞪口呆,眼波流转看看西墙,又看看袁开,如此数次,猛然以手掩嘴,吃吃地笑个不停。却说莫宁本为绝色女鬼,如今一笑,更是眼角含春、满室银铃,换个男人在场,恐怕马上掏心掏肺,心甘情愿牡丹花下死了。
莫宁笑罢多时才道:“小开,你兄姐四人,除了大哥,哪个不是罪孽滔天?况且你二姐待别人是母老虎,待你不过是纸老虎,一桶就破啦!”
一大一小又说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话儿,声音越来越低,小袁开慢慢趴在床上沉沉睡去。天可怜见,袁开不过是个刚满五岁的人族小孩,今日被三个小妖魔毒打一顿,虽说袁开天生开朗,容易忘忧,但毕竟难捱,如今疼劲刚过,难免精疲力竭,进入梦乡。不知袁开做了什么噩梦,眼眉一皱一皱的,莫宁见此,幽幽叹息一声,轻轻抱起袁开送到最东草屋榻上,盖上被子,才无声无息地退出了屋子。当晚,因袁开已经睡着,所以家里吃饭也没有喊醒袁开,孤独和疼痛最好的良药就是睡觉。
是夜,明月高悬。
小院内,除袁开以外全家都在石桌周围就座。
坐北面南就是邋遢老头,形像一如既往的不堪。
靠东坐着两个男子。上首男子五短身材,看来三四十岁,一身灰袍皱皱巴巴,皮肤黝黑,歇髻,倒梯形的大脸,浓眉绿豆眼,宽鼻厚唇大下巴,一脸憨厚,是袁开的大哥陆离。
下首男子看来年约弱冠,黄绦束发,斜眉入鬓,面白无须,丹凤眼似睁非睁,鹰勾鼻下薄唇紧抿,蓝布袍白带束腰,细腰乍背,是袁开的四哥吕良。陆离和吕良坐在一起,对比实是明显。
靠西坐着两个女子。上首女子年约花信,凌虚髻斜插木钗,鹅蛋脸肤如桃花,娥眉下双瞳剪水,玉鼻衬红唇更艳,玉颈修长,柔荑如葱,虽着粗布麻衣,但更显清新脱俗,是袁开的二姐道妙,人送浑号母老虎。
下首女子就是袁开的三姐莫宁了,如今正在拿着个绣绷刺绣,还真是不怕天暗误刺玉手!
只见在场三个男人无不正襟危坐,噤若寒蝉,聆听母老虎道妙训话。
“老头子,自你四年前把小开带回来就撒手不管,全指着我和三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这么大,你天天就知道吃饭喝酒瞎溜达,当甩手掌柜,我说要教小开修行,你总是说为时尚早,如今出去就挨打,你满意了?臭老头,你不是我师父,你是我祖宗!”
道妙点指老头子喝骂道。老头子:“……”。
“老大,你跟老头子是一丘之貉,老头子说啥你就说啥,老头子放屁到你那都是香的,天天就知道伺候你那巴掌大的破地,到家大爷一样就等上桌吃饭,小开还小,你也没长大是不是?”
道妙换陆离开骂,陆离:“……”。
“老四,看你长的人模狗样,其实是个银样腊枪头,小开挨欺负还得我一个妇道人家出头,落得现在我的名声在村里都臭大街了,倒是你天天跟村里的骚狐狸们眉来眼去,关系好的很,狗屁不如的玩意儿!”
道妙斜眼看着吕良开骂,吕良挠挠脑袋,“……”
道妙端起碗喝口水,续道:“如今小开出去总挨欺负,总这样肯定不行,小开现在五岁了,不能等了,现在开始修行,你们有没有意见?”说罢,圆睁杏目看着三寒蝉,大有一言不合立时动武的架势。
道妙话音刚落,寒蝉陆离、寒蝉吕良立时扭头看向老寒蝉,老头子挨个看回去,见二人无动于衷,方字斟句酌道:“人族初生孱弱,一岁可站,两岁方走,幼童经脉无形,筋骨不固,过早修行易伤及根本,徐徐图之方为妥当。”
老头子见道妙眼睛越瞪越圆,濒临暴发,马上话锋一转:“若是为师给小开疏通经络,再妥善固本培元,修行也是勉强使得的。”
道妙听闻老头子如此说才放过他,转眼看向陆离和吕良,这二位见老头子都怂了,更不敢怠慢,忙不迭点头称是。
道妙目的达到,马上和颜悦色看向莫宁。三寒蝉互视一眼,无不暗叹女人果然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阻力已除,刺绣少女这才放下绣绷,抬起头来,轻启薄唇:“据我手下鬼差来报,此去西南八百里,有一山名为彭毗山,肥水自此山始,肥水源头有一群肥遗占山为王,守着一株守阳草,算来再有三五日便会开花结果,其果固本培元,给小开用正好。”
莫宁轻叹一声续道:“其实由我派鬼差去也无不可,只是守阳果吸收了千年阳气,只怕鬼气影响药效,有劳四弟去走一遭可好?”
一刚一柔两位女中豪杰在场,吕良哪敢说个不字,况且袁开是老五,众兄姐无不喜欢,若不是深信老头子的见识,吕良早想带袁开修行了。如今大家统一了思想,吕良自是无有不可。
吕良道:“三姐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动身去取果。”
吕良说的理所当然,好似守阳果便是他囊中之物一般,众人也未觉任何不妥。
吕良此去,难免又要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