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雪落。
时逸一边炼丹,一边沉思。
王家家主王伯远乃逍遥堂堂主王之道的远房堂弟,换言之,王家的背景便是逍遥堂。
欲灭王家,先得灭了逍遥堂。
可是怎么灭?
时逸皱着眉,一时没什么头绪。
逍遥堂堂主王之道,内息境一层修为,手下还有两大护法,俱都是淬体境九层修为。
再加上副堂主刀爷,也是淬体九层。
除外还有九大执事。
除了九街新晋执事邱平是淬体五层外,余者全都是淬体境七八层的的修为。
还有近千帮众,修为参差不等,却无一不是骁勇善战的不法之徒。
这些人勾结在一起,逍遥堂的势力与实力,很强大。
至少比官府要强大不少。
想灭逍遥堂,难!
当然,也可以请县太爷陆涛出手,直接以武力镇压。
但显然那不是陆涛想要的结果。
因为那样会死很多人,也会造成百姓们的恐慌,于统治不利。
陆涛想要的,是兵不血刃地灭了逍遥堂。
这无疑又增加了十倍不止的难度。
思思想想,时逸最终把目标锁定到了刀爷的身上。
与逍遥堂,他没有太多的交集。
除了邱平以外,他在逍遥堂里,所认识的就只剩下刀爷一人了。
那个莽汉,做事不太过脑子,或许是突破口。
至于该怎么突破?
时逸想了想,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丹道天赋上。
毒!
镇元散最高能压制通玄境玄修的修为,压制王之道、刀爷等人不在话下。
但镇元散有一重大缺陷,只要见到了风,三息便散。
所以下毒,引诱对方中毒的时间,只能压缩在三息之内。
并且镇元散异味很重,是那种刺鼻的毒气味。
时逸曾问过,类似于八四消毒水的味道。
这么重的气味,傻子也能闻出来。
至于那夜崔戎为什么没有闻出来,只因他当时忙于逃命,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镇元散之毒,基本上可以排除在外。
除此之外,时逸目前能炼制出来的毒药还有‘锁魂丹’。
顾名思义,能锁魂魄,让人陷入魂不附体的假死状态。
根据修为情况,毒性持续的时间也有很大差别。
淬体境武者至多假死一个对时,内息境武者假死半个时辰,通玄境玄修假死三息。
当然,锁魂丹也有异味。
是一种腐臭味,比镇元散的气味还重,还刺鼻。
一般人不会轻易去吃,也可以排除在外。
再有就是‘情人泪’。
这是一种春药,无色无味,只是……于时逸的谋划,作用不大。
排除了诸般毒药,时逸又将注意力集中到阿二的身上。
拍了拍正在昏睡的阿二,问道:“你现在能麻痹住内息境武者吗?”
“草,你当老子是神啊。”
阿二啐了一口,歪头又睡。
时逸无奈长叹。
阿二不指望,靠魂毒?
魂毒亦无色无味,若是掺入酒水饭菜之中,可以轻易毒杀淬体境武者。
但对于内息境的王之道,时逸不敢确定。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若是毒王之道不死,他反而暴起反噬。
时逸即便可以凭借‘真·孙策体验卡’将其打杀,但这样就损失了一个保命的底牌。
并且是个有‘真’字的底牌。
单以真·血刀经、真·血刀刀法、真·血刀就可以看出来,带了‘真’字的天道物品,必不一般。
用在覆灭逍遥堂上,未免有些可惜。
毕竟,暗地里还有危险在窥伺。
一是闾无恙,二是墨衣使者。
挑衅崔戎,闹出了这么大一场动静,时逸的所作所为,早已出离了闾无恙的初衷。
保不齐哪一天,那个混账的纨绔二世祖,就会派遣大高手五老跑过来,找时逸的麻烦。
到那时,岂能没有保命的手段?
至于墨衣使者周雨被杀之事,也肯定是包不住的。
愁,烦!
转眼丹成,一炉强身丹,一炉壮骨丹,一炉通灵丹。
不多不少,各五粒。
时逸看了看身外,药材俱都耗尽。
钱也不多了,买药是肯定不能买了,毕竟还得留着钱来购买毒物。
无奈无奈。
就着雪夜,时逸连吃四粒壮骨丹。
与强身丹一样,壮骨丹最多也只能吃三粒,第四粒便没了效果。
壮骨丹,顾名思义,强壮筋骨。
药效融化,“噼里啪啦”的脆响,自时逸的筋骨之中发散出来。
他感受了一番,发现气力竟又增长了不少。
血肉之力已至一万三千斤,进境斐然。
当然,最重要的提升是,他的身体素质,比之前更强大坚硬了。
拿来血刀,时逸想了想,又放回到旋涡空间内。
继而取出邓老师的穿云剑,照着自己的左手掌心,便狠狠地划了一下。
“呲……”
刺耳的声响传来,好似金铁摩擦之声,惹人烦躁。
时逸看向左手,掌心里只有一道白痕,并无伤口。
这柄穿云剑,虽然不是玄兵,却是凡阶兵器里的上品。
时逸曾试验过,便是寻常顽石,也能轻易斩断。
而今竟划不开自己的皮肉,足见自身的血肉之躯,坚硬程度已远超顽石。
大致可以比得上铜铁。
时逸鼓荡内力,挥剑自刺。
“当……”
长剑急颤,刺痛感急袭周身。
却仍然没有伤痕,只有一点红斑。
时逸欢喜大笑,暗道:“这身体强度,已远超铜铁。虽然还及不上玄铁,却也差不多了。”
点点滴滴,俱是收获,也都是成长。
转眼一夜已过,次日清晨时,孔立仁匆匆来报。
巡捕房大门外,卖毒物者不下百数。
时逸匆匆一瞥,但见有人拿蛇,有人捧蝎,有人提蟾……
但真正的剧毒之物,少之又少。
忙活了一早上,才买了十只合适的。
收获并不乐观。
时逸无奈摇头,暗忖:“还是找机会回十万大山一趟,那里面毒物很多。”
正想着,忽听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大人,这块毒英石,您收吗?”
时逸移目看去,却见来人正是那日躲在城门旁避雪的老乞丐。
身上的单薄鹑衣已换成了一件略显破旧的棉袄,左手拉着那个女童,右手捧着一块黑布,布上,放着一块漆黑如墨的椭圆形石头。
时逸没有去看那所谓的‘毒英石’,而是看着女童。
小姑娘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梳理整齐,身上穿着崭新的花袄,虽然还很干瘦,却已不再饥寒虚弱。
这一切的功劳,自然归功于时逸赠送的那一锭银子。
同时时逸也看得出来,老头儿很疼爱女童。
因为他自己身上穿得只是破旧的棉衣,显然是买来的二手货。
而女童从上到下,皆是新衣。
为此,时逸不禁多看了老乞丐两眼。
“咳咳……”
老乞丐面色依旧苍白,似乎久病未愈,连咳嗽声里,都携裹着浓浓的虚弱。
时逸忙收回思绪,看向那块毒英石。
他的本意是收虫豸活物的,毒英石没打算收,这玩意儿虽然毒性很烈,比砒霜更胜百倍,但不是活物,吞噬了也没用。
正准备推迟,却听女童哀求道:“大人,爷爷需要钱买药治病。您是个大好人,您就收了这块石头吧,香儿求求您了。”
咿呀童音,算不上悦耳,却包含着浓浓的情义。
有对爷爷的关心,也有对时逸的感激。
时逸心头大暖,点了点头,道:“也好,这石头,本官收下了。”
吩咐灵痴取来百两银子,递给老乞丐。
老乞丐忙道,“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太多了,太多了。”
时逸笑道:“你病情严峻,需得赶紧去治治,这多出来的钱,就算本官送你的,收下吧。”
“唉……”
老乞丐郑重道谢后,长声叹息。
叹着,扭头看向女童。
浑浊的眼眸之中,流露出浓浓的情义与不舍。
“老朽命不久矣,这病……看不好的。只是苦了香儿,以后可咋办啊。”
灵痴被崔戎连累而沦为孤儿时,也才十岁不到。
而今见了小女孩香儿的情况,不由得勾起了伤心事来。
她冰冷的面庞忽转悲凉,继而又化柔情。
看了一眼时逸,张开了嘴,欲言又止。
她很想请求时逸收留小女孩香儿,但也想到这里是巡捕房,留下一个女童,很不方便。
所以她到底还是没说出来自己的心里话。
时逸没看到灵痴的神情变化,他只是摇着头,暗想:“世人多疾苦,凭我一人之力,又能救下来几个?唉!”
却见老乞丐忽地跪拜于地,“大人,您三番两次赏银于老朽,足见心肠仁善。老朽命不久矣,敢乞大人收留香儿,便是做个烧饭煮茶的丫鬟,也总能救她一命。”
说着,郑重叩首。
无疆世界不兴跪拜大礼,除天地师亲外。
时逸与老乞丐,非亲非故,且长幼有差,岂能受此大礼?
忙侧身避开,同时迈步近前,将老乞丐扶了起来。
却听女童香儿哭道:“爷爷,你不会死,你不可能死的。香儿不要你死,香儿也不离开你……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