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至前胸,时逸忙运起游龙掠影,侧身闪避。
同时心下暗骂:“好你个狠心的丫头,不就被我摸一下屁股么,竟然一见面就下杀手。”
一剑无果,陆源儿娇叱一声,抖剑斜削。
也可能是气怒太胜,姑娘的剑招虽然迅捷凌厉,却没有动用内力。
所以这一剑,时逸还能避得开。
后仰欲倒,剑锋自鼻梢划过。
时逸忙以左脚勾住陆源儿的右腿,借力扭身,飘逸且洒脱地掠到了两丈外。
“时捕好俊的轻功。”
王茂弘抚掌大赞。
陆源儿却怒哼一声,瞪眼看他。
王茂弘神情一紧,连忙闭嘴不言。
场中,两个少年男女,已成对峙之势。
时逸摇了摇头,抱拳道:“时逸见过陆大小姐。”
陆源儿是县令陆涛的闺女,这件事时逸原本是不知道的。
但那日与燕柳一晤后,时逸特意询问过陆源儿的身份。
面对这个性格呈两极分化的姑娘,时逸颇感头疼。
心想:“她到底是刁蛮、莽撞多一些呢?还是胆怯、柔弱多一些呢?”
回想前事,陆源儿吵闹着非要去十万大山外围试炼,还曾多次不顾危险,欲踏足十万大山腹地。
更在时逸索丹时,欺凌秦越人,又掐又挠。
这是莽撞与刁蛮。
但这样一个本该泼辣的姑娘,竟然怕洋辣子、毛毛虫……
若非与时逸的青蛇本体建立了不浅的友情,怕是现在她还对蛇类有着极为浓烈的畏惧。
人的性格,真是多样化,难以明说,难以细数。
“陆大小姐,这一见面就痛下杀手,可不是个什么好习惯。”
时逸面挂浅笑,道:“今天你是碰到我时逸了,以后若还如此,万一碰到个脾气不好的大高手,他不得给你活剥了啊。”
谆谆告诫,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
王茂弘心下纳罕,暗道:“小时捕快真是个人才,连陆大人的千金都敢调戏。还活剥了,怎么剥?难道他剥过?”
越想越觉得可能,王茂弘偷偷冲时逸比了个大拇指,以示‘牛逼’。
陆源儿听真,小脸蛋儿‘唰’的一下红了个通透。
“时逸,你……你无耻淫贼、蛇鼠小人、败类、人渣、禽兽、猪狗不如的畜生、口无遮拦还行为不检点的登徒子……你你你……”
连说三个‘你’字,姑娘气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索性长剑一抖,挽了个银光耀眼的剑花,疾朝时逸罩去。
比起来修为,时逸只是淬体四层,自然比不上陆源儿的淬体八层。
但比起来武技,时逸的游龙掠影、神行百变皆已入门。
还有地阶血刀刀法在手,并不比陆源儿的武技弱。
只要不使用内力,时逸无惧陆源儿。
好巧不巧,姑娘真被气糊涂了,果真没有调用内力。
一剑直刺而来,时逸飘然往东。
二剑横削而去,时逸倏地在南。
三剑连着四斩,时逸扭身游移。
……
接连三十余招,陆源儿都没能碰到时逸的一片衣角。
她很气,很恼,很烦,很怒。
但能怎么办?
所用剑法只是黄阶,身法虽然也是黄阶,却不如时逸的神行百变高明。
追不上,打不着,束手无策,只能怒叫,怒骂。
“无耻色狼、卑鄙下流、禽兽、人渣、流氓……”
时逸被骂得耳根子通红,心想:“你个小丫头,我都让你这么多招了,你还不知趣。也罢,今天便叫你见识见识本蛇的高绝刀法。”
一念方起,陡有无边刀势自时逸的身上发散出来。
刀势激起了劲风,劲风携裹着摄人心魄的戾煞之气。
陆源儿心头一凛,竟一时忘记了出招,硬生生愣在了原地。
她愣住了,时逸也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血刀刀法,却连血刀还未取出,便已发散出如此狂猛的刀势。
当真是又惊又喜。
“这就是地阶刀法的威力?”
时逸暗忖的同时,忽想:“不行,血刀既出,势必饮血。”
当即敛去了刀势,随手将储物戒指内的长剑取出。
这柄长剑,并非玄兵,而是寻常的凡阶兵器。
但因为掺杂了天精砂与玄铁的缘故,在凡阶兵器中,也可算得上是上等货色。
此剑,本是邓老三所有。
而今却成了时逸的兵器。
剑出,夺命十三剑携裹的绝杀剑势亦随之而出。
只是从气势上来看,比较血刀刀法所携带的饮血刀势,要弱上很多。
但便如此,也足以震慑陆源儿。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仓惶后退一步。
时逸轻声一笑,道:“陆大小姐,剑乃杀人所用,可不能当做绣花的银针来使。”
说罢,一剑直刺而去。
看似随意的一刺,实则蕴含三路变化。
这不是夺命十三剑,而是凡阶躺尸剑法。
对付对敌经验几乎为零的陆源儿,时逸没必要拿出夺命十三剑那等杀招来。
但夺命十三剑与他心性相合,剑势已融入到了他的血液之中。
这一招躺尸剑法使出来,不自觉地便携上了夺命十三剑的必杀剑势。
陆源儿虽然被时逸在心下贬到一无是处,但淬体八层的修为是做不得假的。
眼见剑尖临身,心中已起警兆。
倏地回神,连忙抽剑横档。
挡住了时逸这一剑的第一变后,陆源儿忽地察觉出了剑招的异常,暗道:“原来还有一变。”
当即转挡为封,再阻时逸这一招的第二变。
同时冷笑道:“时逸你个人渣,原来武艺这么弱。区区凡阶剑法,也敢拿出来献……”
‘丑’字还未出口,手中的长剑已被时逸的长剑荡开。
锋利的剑锋,斩断了陆源儿鬓边的一缕青丝,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她的脖颈上。
剑势狂袭,杀意泛滥。
“这……”
陆源儿愣了愣,脱口道:“你这……这不是凡阶剑法?”
躺尸剑法自然是凡阶武技无疑,但因为时逸这一剑刺出,携带了夺命十三剑的真意。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一招,已超脱了凡阶武技的范畴。
陆源儿看破了其一其二,却没能看破其三。
在场众巡捕,多半都未能看破,纷纷惊赞不已。
八大巡捕中,唯有徐君房、柳无眠二人习练的是黄阶内功、黄阶武技。
除外,只有寥寥几人修炼的是黄阶内功,武技却只是凡阶。
由此可见,玄功武技的珍贵程度,实非泛泛。
以凡阶内功、武技培养出来的眼力,怎么可能看破时逸这一剑?
他们该赞,也该大赞。
时逸却只轻声一笑,潇洒之极地收剑抱拳,“陆大小姐,承让了。”
陆源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时逸,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时逸挑眉,“躺尸……唐诗剑法。”
“唐诗剑法?这一剑三变的招数,可有名字?”
陆源儿蹙了蹙眉,显然没听过唐诗剑法之名。
当然,无疆世界是没有唐诗一词的。
有诗不假,却没有唐朝。
时逸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有名字,叫做孤鸿海上来。”
“一共几招?”
陆源儿似是忘记了对时逸的仇与恨。
时逸也乐得如此,道:“一共……我算算啊。”
沉吟片刻,道:“一共十招,分别是孤鸿海上来,池横不敢顾。侧见双翠鸟,巢在三珠树。矫矫珍木巅,得无金丸惧?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恶。今我游冥冥,弋者何所慕!”
剑既是诗,诗也是剑。
诗剑风流,不外如是。
陆源儿低语呢喃:“今我游冥冥,弋者何所慕……”
忽地眼波晃动,冲时逸道:“这是你做的诗?”
时逸笑着摇头,“不是,一位前辈所做。”
“真是好诗,也真是好剑法。”
陆源儿笑赞,随即话锋一转,问道:“能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