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的排场很大,接亲的队伍足有近百人。
个个体壮如牛,面露狰狞杀伐之气,显然都是武者。
“据说杨家对这场婚事很不满意,奈何刘家势力大,所以只能舍了二闺女,求得一家平安。”
云陈眼望接亲队伍,低声说道。
时逸闻言后,点了点头。
移目看向策马在前,胸佩红花的新郎官。
膀大腰圆,肥油满面流淌,那一双小眼睛里,充满了急不可耐的兴奋神光。
时逸挑了挑眉,道:“杨家的二小姐长得怎么样?”
云陈不假思索地道:“很美,跟陈捕头的妹妹陈玉玉小姐有得一比。”
“哦?”
时逸嘴角含笑,心想:“若是闾无恙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做?”
正犹豫着,忽有一阵杂乱的声响自接亲队伍里传来。
紧接着,一道艳红色的身影,自八抬大轿中窜了出来,如流星一般,掠至巡捕房内。
“不好啦,新娘子逃婚啦。”
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顿时激得满场沸腾。
而时逸,眼见那红影自身旁掠过,闻得幽香扑鼻,不由得心头一紧。
“这新娘子,好快的身法。”
时逸一直有个遗憾,那就是始终也没得到一部适合自己的轻身功法。
所以见到新娘子轻功不凡,便忍不住侧目。
但此时并不是羡慕轻功的好时候。
迎亲队伍里,一个身高八尺,满面络腮胡子的镖师放声喊道:“快,封锁九街,找出杨二小姐。”
众镖师应令朝四面八方分散开去。
行人阻路,他们毫不留情地直接推搡蹬踹。
奈何刘家势大,行人们即便被踹翻在地,也不敢多说什么。
“冯镖头,杨二小姐好像逃进巡捕房里了。”
满面络腮胡子的冯镖头闻言一愣,扭头向巡捕房看来。
入眼处,正见时逸傲立门前,肩上盘着红蛇,身后站着云陈。
除外,再无一人。
“当真?”
冯镖头沉声问道。
身旁的青年镖师郑重点头,道:“刚才慌乱陡起,冯镖头你未曾注意到,小的却看得清楚,杨二小姐确实逃进了巡捕房。”
正如他所说,新娘子杨雨晴正躲在巡捕房的大门后,战战兢兢,面白如纸。
巡捕房毕竟是官家所在,冯镖头即便仗着刘家势大,也不敢轻易放肆。
当下走到接亲队伍前,冲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肥胖大少刘云天低声说了一句。
刘云天闻言,移目朝时逸看来。
小眼睛里怒火喷吐,冷哼一声后,跳下大马。
三两步跨到巡捕房门口,冷冷地道:“让开,我家新娘子跑里面去了,容我给她拽出来。”
时逸挑眉轻笑,“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老子管你是什么地方,就算是陆涛坐镇的县衙,今天老子也要闯。”
刘云天不愧是豪门大少,真是一点儿也不丢豪门大少的脸面。
气度狂放,傲气十足,大有睥睨天地,身外皆蝼蚁之势。
时逸摇头冷笑,“无知的傻逼,胆敢闯我巡捕房大门,还敢咆哮本捕,诋毁县令陆大人。来人呐,拿了。”
云陈听令,大跨步近前,探手便要去抓刘云天。
却还未抓实在,便被一道劲风震开了右手。
出手的正是络腮大汉,冯镖头。
风势不衰,云陈抵挡不住,接连后退了七八步,才终于停稳身躯。
“阁下莫非便是新上任的九街巡捕,小时捕快?”
冯镖头眼望时逸,昂首以对。
时逸神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撇嘴道:“风声传得还真快,本捕才上任一个时辰不到,这就满城皆知了?”
说话的同时,以蛇语问阿二,“他是什么修为?”
阿二吐信道:“此人名叫冯封,江湖人称铁血神镖。是振武镖局的总镖头,同时也是刘狂剑的结义兄弟。淬体七层修为,很是不弱。”
时逸“哦”了一声,再问:“你能毒住他吗?”
“至多片刻。”
“那便够了。”
蛇语落地,红影陡出。
迅如雷电,疾似流星。
那冯封虽然是淬体七层武者,终究没能反应得过来,被阿二一口咬在了脖颈上。
蛇毒入侵,冯封遍体生寒,四肢麻木。
正此时,时逸猛地迈步近前,当胸一拳,砸在了冯封的胸腹之上。
不待他痛叫出口,长剑倏然而出,挑中了他的双手大筋。
剑锋斜抖,手筋断裂。
“啊……”
冯封的惨叫之声,终于喷吐出来。
时逸剑势不停,翻转着已划过了冯封的双足,将其脚筋斩断。
“噗通……”
冯封仰面摔倒在地。
时逸收剑,阿二回返。
细算前后,连一息时间都不到。
没人看见时逸是如何出剑的,更没人看见红蛇阿二是否离开过时逸的肩头。
巡捕房外,九街上,行人停止了奔逃,镖师停止了搜寻。
一道道惊诧的目光,齐刷刷望向时逸。
有人目瞪口呆,有人如遭雷击,有人吞咽唾沫,亦有人颤身抖腿……
“贼人冯封,擅闯巡捕房,偷袭衙役。本捕已将其正法,来人呐,拿了。”
云陈得令,大叫一声扑了出来。
铁拷枷锁早已备齐,直接给手脚流血,惨叫不止的冯封捆了个严严实实。
时逸移目向左,看向刘云天。
“你还要闯我巡捕房吗?”
刘云天满面惊色,连连后退。
时逸冷声一笑,道:“怎么?这就想走了?新娘子不要了吗?”
听到‘新娘子’一词,萦绕在刘云天心头的恐惧之意顿时一扫而空。
他扭头看了一眼冯封,眸中煞气喷吐,瞪视时逸,喝道:“好你个杂碎,敢抓我振武镖局的总镖头。你……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嘴上自作狂傲地呵斥着,脚步却是连连后移,生恐也步了冯封的后尘。
“哦?你一个升斗小民,竟然敢呵斥本捕,说本捕摊上事了?”
时逸声出如雷,倏忽踏前一步,逼近刘云天身前。
“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擅闯巡捕房,辱骂本捕,诋毁县令的?”
刘云天口唇发颤,连连后退。
时逸冷眸如电,步步紧逼。
“说!是振武镖局吗?是刘狂剑吗?还是这平阳城的八百万百姓?”
“咕咚……”
刘云天咽了口唾沫,扭头看了看左右,众镖师尽皆远离,无人敢上前来救援。
也不怪众镖师,只因时逸的手段太过毒辣。
一个照面,便废了淬体七层修为的冯封,那一众镖师早已吓破了胆,哪敢上前来犯这位新晋九街巡捕的忌讳?
除非他们自认为自己的修为远超冯封,已可无惧时逸。
但是,他们都很有自知之明。
“云陈何在?”
俯视跌坐在地的刘云天,时逸冷声一喝。
云陈忙一个箭步冲了过来,高声道:“卑职在!”
“拿了。”
时逸说罢,直接转身回了巡捕房,将潇洒的背影留给了九街上的众行人、商贩、镖师。
“我的天呐,这……这就是咱们九街新来的小时捕快?”
“好大的官威,好硬的手段,好快的剑,好高的修为……”
众行人称赞连连。
众商户却纷纷摇头。
“唉!小时捕快毕竟还是年轻,不知咱们平阳城的水深。刘家的人,岂是说动就能动的?”
“恩,刘家于平阳城,宛如猛虎于山林。而今这小时捕快废了刘家的总镖头,又抓了刘家大少,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今天虽然风光了,扬了眉也吐了气,明天所要面临的,那可就是刘家的疯狂反扑。小时捕快,唉!最多活不过三天。”
……
七嘴八舌,议论喧沸。
时逸才不管那些,走进巡捕房大门后,转身冲呆立在街道上的众镖师道:“滚回去告诉刘狂剑,抓他儿子,废他兄弟之人名叫时逸,乃平阳城九街巡捕。”
说着顿了顿,而后继续说道:“刘狂剑若要问你等本捕为何抓他独子,废他兄弟,你等就如实说,其二人罪责有四。一,擅闯巡捕房;二,辱骂诋毁县令陆大人与本捕;三,偷袭衙役;四,逼婚强娶。”
说罢,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