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霸刀、血刀、蕴雷枪,为什么会消失不见?
时逸不知道,更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身体外,正发生着什么变化。
晏予却看得清楚。
时逸的身体,被冷光包裹得严严实实。极致的寒意萦绕在卧房之中,冻得晏予寒战连打。
冰冷的湛蓝色光芒里,另有一红一紫二白,四道异种光芒,化作四条狂龙,将时逸的身躯团团围住,助他抗御冷光的侵袭。
两方争执,互不善罢甘休。
而时逸的身体,正是两方争执的战场。
晏予忽想:“他此时移动不得,我何不趁机夺回魂血?”
言念及此,便移步绕到时逸身后。
探出长剑,刺向时逸后心。
剑锋才刚碰到蓝光,便觉一股刺骨冰寒急袭自身而来。
晏予忙松开右手,却见那柄跟随了自己多年的精铁长剑,竟已化作一片粉尘,洋溢在寒风之中。
姑娘俏脸煞白,踉跄着连连后退。
一直退到破碎的窗边,才终于凝定住心神。
伤时逸不得,魂血自然取不出来。
既如此,时逸便不能死。
因为时逸若死,她必然也会跟着一起死。
窗户破碎,湛蓝色的光芒与极致寒意透过了破洞,发散于天地之间,引得行走在街道上的众江湖客侧目连连。
晏予心头一紧,忙闪到床边,拿起棉被,将窗户的破洞堵上。
目光透过了蓝光,凝视时逸,急思:“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同时也在祈祷不休,“你可千万别死,千万别死啊。”
终于,那帮助时逸抵挡冷光的四条狂龙坚持不住了。
率先破碎的是紫色狂龙。
龙体爆裂,化作三道细小的紫色天雷,钻进了时逸的体内。
“哐当”一声,一柄长枪跌在了时逸的脚边,已被冷光腐蚀得坑坑洼洼,再无一丝地阶玄兵之神异。
晏予深深呼吸,暗暗担忧。
却又听“嘭”的一声爆响,自时逸的体内传出。
抬眼望,正是那条血色狂龙自中炸裂。
一道血光钻进时逸的体内,紧接着两截断刀,跌落在时逸的脚边。
伪神器真·血刀,亦神异尽褪,化作破铜烂铁。
直至此刻,保护时逸的就只剩下那两条白色狂龙,却也坚持得异常艰难。
眼看便要坚持不住时,忽又有三团血光,自时逸右手上的储物戒指内,窜了出来。
晏予看得真切,那三团血光,正是三枚血神丹。
奈何血光太弱,才为两条白色狂龙分担一丝压力,便被冷光震成了齑粉。
齑粉内,三条血丝如灵蛇般,钻进了时逸的体内。
紧接着,又有数道流光,自时逸的储物戒指内窜了出来。
有聚元丹所化的蓝光,有回春丹所化的绿光,也有九转聚元丹所化的金光。
蓝光坚持了一息,绿光坚持了半息。
那金光却十分了得,足足坚持了半刻上下。
终于金光爆裂,而白龙与冷光,也互拼了个两败俱伤,纷化流光,钻进了时逸的体内。
“哐啷……哐啷……”
两声脆响过处,一刀一剑,跌落在时逸的脚边。
刀是霸刀,已伤痕累累,再无神器姿态。
剑是天剑,状态与霸刀一般无二,再也不能称之为神器了。
至于那爆裂的白龙,已化作两道白色豪光,钻进了时逸的体内。
同时钻进时逸体内的,还有冷光所化蓝芒。
一切尘埃落定,时逸颓然跌倒。
双眼紧闭,面白如纸,死生不明。
晏予定定地看着时逸,良久也未能回神。
窗外,寒风呼啸。
屋内,气温渐渐回暖。
“噼啪!”
油灯爆了个火花,熄了。
卧房内,顿时被黑暗所笼罩。
黑暗中,晏予呼吸急促,时逸喘息更急。
晏予定了定神,心想:“正是夺回魂血的好时机。”
当下走上前去,捡起已成破铜烂铁的天剑,捅了捅时逸的身体。
发现无有异常后,这才壮着胆子,来到时逸身边。
一剑刺下,姑娘恍惚间,心里竟升起一丝犹豫。
为何要犹豫?
晏予娥眉微蹙,咬紧牙关,猛地一剑刺在了时逸的后脊之上。
天剑毕竟是神器,虽然失去了神异,自身却依旧是天材地宝所铸。
论起来锋利程度,此时犹不弱于地阶玄兵,甚至略胜几分,逼近伪神器。
只是没了神韵,再也不能称之为‘神器’。
时逸虽然习有炼体功法,却毕竟只是肉体凡胎,又岂能挡得住地阶玄兵的一刺?
剑破皮肉,直入脊骨。
时逸发出一声痛哼,却依旧没有醒来。
晏予强忍住心底的波动,以秘法将自己的魂血自时逸的脊骨中抽了出来。
继而抽出天剑,心想:“何不一剑杀了他?”
但是这一剑,她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
“他坏了我的身子,我该痛恨他才是。而今有此报仇良机,我……我为什么会下不去手?”
姑娘怅然若失,一把将天剑丢在了脚边,踉跄着跌坐在时逸的身旁。
怔怔地看着时逸苍白的脸面,以及正流血不止的伤口。
姑娘忽想:“他是恶魔,是畜生,是人渣,我……”
正想着,右手忽地被人握住。
移目看去,握住自己的,正是时逸。
晏予悚然一惊,忙再移动目光看向时逸。
却见他竟已睁开了双眼,目光如凶戾恶魔一般,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你既已取回魂血,为何不杀我?”
时逸的声音虽很冷冽,却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虚弱。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想要自储物戒指内取出疗伤丹,却才发现丹药早已耗尽。
移目看向晏予,目光如虎。
晏予娇躯连颤,忙垂下头,不敢说话。
时逸则神情一松,道:“今日你不杀我,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晏予摇了摇头,“我……”
却只说了一个字。
时逸冷声一笑,直身而起。
内力运行一周天,已暂时压制住了伤势。
后脊不再流血,痛感却依旧存在。
时逸喘息着,捱到了床边,跌倒在床上。
仰望纱帐,怔然失神。
方才的惊魂一幕,时逸以为自己死定了。
却在那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精神世界内,天道任务令竟忽地一颤,发散出道道金光,指引着时逸随身携带的诸般重宝,来保护自身。
这一毁一护之间,时逸的血肉之躯,也经历了毁灭与重生。
最终重宝尽毁,而时逸,也终于求得一线生机。
至于玄火冷光,已彻底融入到了他的体内,与天剑、霸刀、血刀、蕴雷枪、九转聚元丹等物的神韵一起,化作了时逸身体的一部分。
时逸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修行桎梏消失了。
也就是说,他只要内力足够,就可以轻易突破至内息境、通玄境,再无桎梏限制。
但问题是,他依旧没能突破至内息境。
至于为什么,因为他的九大穴窍,并未彻底盈满。
为什么没有彻底盈满,原因有二。
一是他的体质发生了改变。
若说以前他那不入流的体质是一个茶杯,只能盛一口水。
而他现在的体质,则是江河,足以盛装无数口水。
茶杯盈满易,江河盈满难。
这当然是好事。
该当欢喜。
但时逸又有新愁。
因为他所习练的诸般功法,竟也在这一场异变之中,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
玄功没了,武技、身法,也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