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生中,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候,你的内心已经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没人会觉得奇怪。这种战争,注定单枪匹马。
就像是这一刻,看着微信的聊天记录,郑轩突然好想哭,她并不是难过王朋离开了她,因为她心里明白,她不爱王朋,但是接踵而至的空虚感,不安全感,对父母的愧疚,才是吞没她的根本原因。快要放假了,她到底该如何向父母交代。。。。
郑轩默默的拿起手机,起身走出办公室,她要去一趟卫生间,去哭一下,去发泄一下,这样她才能继续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才能继续工作,而不被同事感觉到异样。
是啊,她不是神,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这多年走过来的沟沟坎坎让她明白,喜欢就买,不行就分,关你屁事,关我屁事,人生格言警句,如果做到了,便解决了人生百分之九十的烦恼。
而哭笑由己,才能够长命百岁。哭五分钟吧,就五分钟,这样体内可以少分泌点毒素,也可以多活好几年。郑轩默念着走进了卫生间。
公司的卫生间,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在很多时候,它是成年人最向往的空间。可笑吧,却是事实。
在这里,可以没有老婆的争吵,孩子的哭闹,父母的唠叨,也没有同事的窥伺,老板的监督,更没有身不由己。这里,可以媲美已婚男人下班后家门外的一只烟,也可以胜过大龄未婚青年在进家门前楼下角落里静立的五分钟。
公司卫的生间,成年人最后的净土,狂欢的圣地,做自己的最后一抹倔强。
关上卫生间隔间的门,郑轩终于可以蹲下来,蜷起自己,变成了在妈妈肚子里,婴儿一样的姿势,眼泪就这样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这一刻,郑轩终于可以做自己,静静的哭出来了,但是,她还是不敢发出声音,因为她怕,她怕有人会突然推开门走进来,看到她最脆弱的一面,而这一面,对每个人来说,从步入社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只能属于自己。
郑轩心里明白,她不是难过王朋不爱她了,她是难过,她再一次被抛下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脏兮兮的,被扔进垃圾桶里的小猫咪,除了含着泪喵喵的叫几声,别无他法。
她也难过,三十岁,三十岁了,虽然她没杀人,没放火,也没有违反法律,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讲,三十岁不结婚,就是原罪。
对同事来讲是原罪,对父母来讲,更是。
眼看着一天天变老的父母,郑轩感到很愧疚,是啊,她不孝,没有让父母在抚儿弄乐的年纪尽享天伦,却每天害他们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尽力了。
她甚至在想,她明明很善良,会给乞丐零钱,坐公交车会让座,无论做什么都会讲谢谢,可是为什么这世间疾苦,一样都没放过她?
也许上辈子她是一个甲级战犯,杀了一个师的人,然后现在,他们回来报仇了吧。
可是,即使是甲级战犯,十恶不赦的大凶之徒,也该有她应得的救赎吧,而她,她却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郑轩突然觉得万念俱灰,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活下去,活下去太痛苦了,她没办法抑制胸腔中的痛苦。她只能再一次用手去猛力的捶打胸口,希望能够减轻自己的痛苦,一下,又一下。
原来,心真的是会痛的,痛的让郑轩想要把它从胸口里抓出来,如果没有心了,是不是就不会再痛了。
郑轩好想大喊,她想喊出声,她想要发泄,可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她不可以。所以她只能仰起头,张开嘴,不出声的喊,喊得青筋暴起,喊得大脑失去意识,喊得双手紧握成拳,喊得泪水从眼角滑落耳边。
然后再慢慢的把头埋进双手,告诉自己,平静下来,再平静一点。
‘喂,你怎么那么坏呀,我知道了,晚上下班我就过去哈,你乖乖在你家等我呀’
是隔壁办公室的苏意,在她推门进入卫生间的一瞬间,郑轩马上止住了所有的泪水,轻轻的抽了抽鼻子,以保证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老公出差去上海了,后天才回来呢,我四点就下班,咱们今天有的是时间呀,你那么急干嘛呀,还怕我跑了呀’
‘哎呀你真坏,知道了,就这样了,别说了,我在公司里呢,人多嘴杂,晚上再说哈,拜拜亲爱的,么么哒’
随之而来的,就是关门声,卫生间里再一次恢复了安静,安静的可怕。
郑轩默默的抬头看了一下自己所在隔间的门闩,原来是因为刚刚进来的急,没闩完全,虽然外面的人打不开隔间的门,可是从外面看也是绿多红少,再加上自己选的是最角落里的隔间,所以苏意才没发现隔间里有人吧。
郑轩长出了一口气,幸好没被苏意发现啊,不然以后再见面,得多尴尬。
可是苏意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说话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郑轩平时和她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吓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她怎么可能会出轨呢,而且听她刚才打电话的口吻,真真是万种风情啊。
古人诚不欺我也,果然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郑轩默默的摇了摇头,今天在卫生间里听到的一切,她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了。
苏意进来这么一打岔,郑轩难过的情绪突然去了大半,她突然觉得,分手这点事算什么呢,不对的人,强求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保不准日后出轨,到时候,才真的是欲哭无泪。
说来好笑,这一瞬间,郑轩突然觉得,是王朋饶了她,给了她自由,给了她新生的机会,女人的心啊,果然是这人间四月天,猜不透,也摸不准。
行吧,就这样吧,对于成年人来讲,爱情这东西,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