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以为离别遥遥无期,可转眼却曲终人散,各奔东西。
廖仲宇抬起手撩起了暖帘,绅士的引郑轩进了餐厅。这是一家日料店,以前的郑轩和廖仲宇经常会在下班后跑来这坐一会,装潢一点都没变,变的是这里的人。
‘这里还是一点都没变啊’,郑轩环顾着四周说道
‘是啊,才不到一年而已,变化不会很大’,这个男人永远是笃定的语气
‘嗯~’郑轩乖巧的应和道,然后在后面,默默的望向了廖仲宇,她一直想象着能够和这个男人再次走入这家店,哪怕是偶然碰到也好,如今她终于如愿了,却也可能是最后一面。
‘哥哥,我们还是去老位子坐吧,我喜欢那’
‘好,就听小丫头的’,廖仲宇一面说着,一面宠溺的揉了揉郑轩的头。
如果郑轩是一只猫咪,那现在的她应该会舒服的直打呼噜吧。
郑轩和廖仲宇在餐厅屏风后的角落坐了下来,这是郑轩最喜欢的位置。郑轩常常在想,自己到底是有多缺乏安全感的一个人,洗澡要放歌,睡觉要侧躺,去餐厅吃饭的位置要在角落里,坐车要靠车窗。
是啊,这都是那几年在法国养成的习惯吧,每一个在国外留过学的孩子,可能都有过这样的感受,下午不敢睡午觉,因为如果一觉睡到了傍晚,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再看看手机,没有一条消息,那种巨大的空虚感会逼得人发疯,仿佛在那一瞬间,自己是被整个世界抛弃的人。
而廖仲宇,一个同样有着留学背景的人,在这一点上,和郑轩有着惊人的相似,你敢相信吗,一个那么笃定自信的男人,在晚上睡觉的时候,需要抱一个枕头,因为这件事,郑轩笑了他好久,可是笑着笑着,郑轩就是会钻进廖仲宇的怀里,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哥哥,这辈子如果你不离开我,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郑轩是认真的,郑轩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廖仲宇是怎么想的,她就不得而知了。现在想来,郑轩只想笑笑当时的自己,太傻了,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遑论为他人遮风挡雨。
‘哥哥这次回去待多久,什么时候再回来呢,还是,再也不回来了’
‘先回去看看吧,国内这边让我觉得太压抑了,看看年底公司的状态,如果股份分配合理,看在钱的份上,也许我会再回来,但是如果不合理,我就不回来啦’
‘哦,那如果不回来了,哥哥是打算要再回原来的公司吗’
‘不了,我打算去湾区,实现我湾区溜娃的理想’,说完廖仲宇少有的露出了调皮的笑。
廖仲宇很少和郑轩讲真话,但是每讲一次,都会在郑轩的心上挖一刀。
比如他们在一起的第一晚,廖仲宇就告诉她,他理想中的性伴侣需要身材再好一点,皮肤再好一点,长得再漂亮一点。
比如他曾告诉郑轩,无论以后的妹子床技多好,在床上叫的多么好听,都比不上第一次的那一声‘疼’。
再比如他也说过,他不会留在G市的,更不会和郑轩结婚。
‘哥哥,如果你离开G市,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你还会记得我吗’,郑轩突然想问问,问问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傻丫头,怎么突然问这个,离开我之后,好好找个男人过日子不好吗’
‘哥哥,我就是想问问,离开你以后,我根本就没办法爱上别人,但是我也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回头看看我的。但是我就是想问问,哪怕在你的心里,我什么都不算,在以后的某一个瞬间,你会记得我吗,你会把我忘了吗’
郑轩明白,她的情绪失控了,这在成年人的相处中,是大忌,可是她不想管这些了,去他妈的善良,优雅,大方,她只想知道,她付出了那么多,在眼前这个男人眼里,她到底算什么。
‘丫头,我有时候在想,当初那样对你,是不是太残忍了,但是你要明白,我也没有爱了,又怎么分的出来给你呢’。
是啊,他的爱,早就丢在了曾经的她身上,丢在了那个陪他去考雅思的人身上,丢在了那个一面走路,一面吃苹果,最后不小心摔了一跤,哇哇大哭的姑娘身上。
也许他的所有耐心,温柔,小心翼翼,都随着他赔给姑娘的那个最大的苹果,一起送出去了,再也没有留下一丝一毫。
郑轩默默的低下头,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然后笑着抬起头对廖仲宇说
‘是啊哥哥,我早该知道的,或者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不应该问的,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有点舍不得’。
‘我知道丫头,可是,你终究是成年人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江湖规矩,别问,问就是不懂规矩,对不对~’
廖仲宇突然和郑轩开了一个玩笑,郑轩笑了,可是她笑着笑着,又哭了。
小时候觉得时间过的好慢,天上的太阳总是很晚才落山,而窗外的蝉鸣永远那么吵,那时的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东西,就是习题集上的数学题。她好羡慕大人,她以为,长大以后,就再也不用做这些枯燥的数学题了,成年人的生活永远都是恣意洒脱的,有着绝对的自由。她好想快快长大,好想能够烫了头发,穿起高跟鞋,去爱自己想爱的人。
而现在的她才知道,成年人,没有一天的日子是好过的,也没有所谓的自由,而那个她想爱的人,永远不会爱她。
‘哥哥,我知道了,那祝你以后平安喜乐呀’
其实郑轩想祝他能够找到爱的人,想祝他能够实现他的理想,想祝他前程似锦,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平安喜乐’,是啊,能够平安喜乐,其实便是最珍贵的吧。
‘谢谢丫头,也祝你平安喜乐’。
说着,廖仲宇抱了抱郑轩,然后叫了辆车,再也没有回头。
终究是到了,说再见的时候,曲终人散,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