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程身下的震动,也在不知不觉中停滞了,他缓缓地爬起身,先是看了看远处的心凌,虽然看不真切,不过他知道心凌同时也在看着他,刚才被妖毒所伤,他此刻的胸口依然剧痛着,只是看着事情总算要有个了结了,心中宽慰,这一夜所承受的所有苦痛,都不重要了。
鬼妖之子踉跄着跑向了生门的方位,但是随着阳光的到来,他的身影顿时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黑色的小小身躯开始冒出青烟,被阳光灼烧的痛苦,可不是刚才被地狱离火焚烧那般滋味,鬼妖之子惨嚎的声音,不断地从破锣般的嗓门里发出,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动,只是看着他逐渐在日光之中步向死亡,因为他不值得同情。
意识越来越模糊了,鬼妖之子渴望着远处突出的峭壁下唯一的那块阴凉的地方,那也是灭绝阵的出口,快了,再坚持一下,还有几米了,八米,七米。
就在他不断坚持着向前爬行的时候,一个身影,飘然而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母亲,那是母亲,鬼妖之子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了,但是他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自己的母亲。
鬼妖缓慢地走到了儿子的面前,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鬼妖之子感受到母亲手掌上传来的那熟悉的温暖,心中的悔恨无以复加,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了。
“娘,对不起……”,鬼妖之子勉力说出了这句话,在自己母亲的面前,他永远都无法抬起自己的头,生无可恋,不如就这样去吧。
一滴冰凉的泪,落在了鬼妖之子正在逐渐燃烧的身体上,化为青烟飘散,这是,鬼妖的泪,是的,顾若风刚才并没有真的毁掉鬼妖的元神,一切不过都是幻术而已,为的就是给鬼妖之子最后一个忏悔的机会,倘若那时候他肯用自己的性命换回母亲的命,那么就说明他良心未泯,还有得救,不过,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心中顿悟了一切,鬼妖之子颓然地伏倒在地,不再挣扎,不再逃离,他终于明白了,害死他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而已,心中没有牵挂,没有感情,那么活在这个世界上,纵然有着无敌的力量,又如何呢?
在阳光的烧灼下,鬼妖之子的元神慢慢地破碎,分化,他的母亲在一边看着,却什么都不能做,到最后,伸出去的手却什么都没能抓到,缓缓的轻风,带着所有的一切,成为了过去,鬼妖之子,终告伏诛!
“赶快回到阴凉的地方去吧,现在只是依靠着离火的阻挡,才没有让你暴露在阳光之下!”,顾若风对着还在发呆的鬼妖说道。
鬼妖愣愣地转动了下眼珠,看向了顾若风,这个神一般的男人,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孩子,终究还是没能保住。
“虽然,我的孩子死有余辜,但是是你害死他的,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尽管在人间法则上,她不能对儿子的死抱有异议,但是在道德感情上,她是不能接受孩子的逝去的,无论他做过什么,但是血缘亲情,绝对无法更改。
“我不曾期望得到你的原谅,你的东西,还给你!”,顾若风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珠子掷了出去,那是鬼妖的内丹,现在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鬼妖对顾若风的举动感到很惊讶,内丹受到了主体的牵引,很快地融进了她的体内。
“为什么不杀我?”
“你以往的过错,是因为生前的怨恨,以及死后对儿子的纵容,现在两个阻碍,都已经不存在了,你也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修炼了吧,这也算是卖小白的一个人情……”,顾若风说完看了看远处的小白,他知道直到最后时刻,小白都想着要保住鬼妖的命,因为同样身为女人的她,一定更能体会到鬼妖经历的辛酸的。
鬼妖也转头看了看远处的恩人,十年前,是她救了自己,十年后,还是依旧,否则在顾若风刚才的那种神威之下,地狱离火一定会在瞬间把自己化为灰烬的,看来这次能够活命,确实应该感谢小白。
“不要妄想我会对你心存感激!”,鬼妖依旧对顾若风恶言相向。
“想要报仇的话,你可以随时来找我……”,顾若风说完了这句话,全身笼罩的地狱离火终于完全消失了,一阵强烈的困倦感袭来,顾若风双腿一软,缓缓地倒向了地面。
在昏过去之前,他似乎听到了大家慌乱的脚步声,都向着他在靠近。
下午时分,在小白的带领下,所有人终于走出了盘龙山的界限,大家都有死后重生的感觉,不禁相互拥抱哭成一团。
在这之前,大家把段伟已经化为焦炭的尸体,也就地埋葬了,这一次出行,段伟和高小文都丧命其中,其他的人,在经历了生生死死的考验之后,顺利地保住了性命,但是回去以后,究竟该如何对老师,还有死去两人的父母做一个合理的交代,倒是把大家都难住了。
鬼妖留在了盘龙山之中,从此以后,这山中就只有她一个人了,不会再有什么可以打扰她的清修,虽然原来的地底石室在激战的时候毁于一旦,不过鬼妖的肉身却漂浮在潭水之中,顺利地保住了,因此,她现在只要另寻觅一个隐蔽的场所,就可以安顿下来。
顾若风,静静地伏在小白的背上,依旧处在昏迷之中,刚才他突然倒地之后,大家一拥而上,去查看他的状况,但是无论怎么呼唤,他也没有回应,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精疲力竭,太累了。
小白转过身对着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人说道:“好了,我要带着小风先行回去,替他疗伤,还有,这次你们目睹了所有的事情,但是小风的身份是不可以被人知晓的,所以,我要抹掉你们的记忆。”
见小白抬了抬手,就要有所动作,杨鹏程一闪身,拦在了大家的面前:“等一下!这一晚,我们也是与他患难与共,一起走过来的,所以我们肯定不会对别人讲起这件事情,毕竟这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依然是一场无法抹去的梦寐,只求深深地埋在心底,怎么还会随处乱说呢!”
“我凭什么信任你,即使你能做到,又如何能够保证其他人也同样地做到?”,小白似乎不为所动,抬起的手没有任何放下的意思。
“反正我只能说这么多,你如果实在不相信,那就动手吧,不过我保证,顾若风醒来以后,知道你消去了我们的记忆,一定不会原谅你的!”,杨鹏程不知什么原因,拿顾若风来胁迫小白,但是似乎押对了宝,小白在听到了顾若风的名字之后,迟疑了很久,最终,她还是放下了手臂。
“记住你们的承诺,倘若将来违背了,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说完,小白的身影一闪,带着顾若风,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小白的警告,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所有人心中所想,都和杨鹏程一样,顾若风是大家的救命恩人,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怎么会有人去出卖他呢。
所有的人,在心中为顾若风默默祈祷,期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盘龙山上空的太阳,是那么温馨,那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