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降临。
空气中掠过的冷风,一寻着机会就往衣衫里钻,一丝一丝沁凉到心底。
狂奔了大半日的秦九歌在大白体力透支停下后便就地生了堆篝火,然后又逮了两只野兔,一只犒劳今天劳苦功高的大白,一只洗剥洗剥干净,犒劳自己。至于沐子朔,她也大发善心地给他找了些还很苦涩的野果,让他体会了一把黎民疾苦。
“大白,你看,长得帅有什么用,这两只兔子长得那么帅,还不是成了今天的菜!所以说,作为狼的你也不能太臭美了,看你今天一气之下跑那么远,就算有小白寻着你的气味给他们带路,他们也未必能够在天亮前追过来。话说清明他们也真是,这么半天了连影子连没看见,这什么破效率啊,不知道时间宝贵一寸光阴一寸金啊?”秦九歌一边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一边教育着吃得不亦乐乎的大白,还一边瞅着越来越黑的天心里窝火地骂着不知死哪儿去的清明几个。
“阿嚏——”正在一个偏远小镇上换马的清明突然间打了个喷嚏,连带着有些耳朵发烫。
猜也猜得到是谁在背后说他坏话了,除了他的秦大主子,他不作第二人想。
想想也是了,今天大白跑得风驰电掣电闪雷鸣,一路神速地翻山越岭。他们在后面紧追紧赶,却不料马老兄在中途就义,他们三人提着一个落尘,一路轻功赶到这个小镇,才有机会买马继续前行。而秦大主子定是不知道已经跑到了哪个荒山野林,此刻应该正急得跺脚骂人呢。
“我问过了,镇上的很多百姓都说看到一人一狼朝汴城方向飞奔而去,应该是少主无疑。”去打听消息的惊蛰也回来与他们汇合,通报打听到的情况。
秦曜正在捆干粮和水,头也没抬地问:“什么时候?”
“正午时分。”
所有人的动作一滞,而后脸上的表情显示着他们此刻的心情:此行,任重而道远。
清明把一路安静得像透明的落尘安排在了惊蛰的马上,然后自己也纵身上马,扬鞭启程:“看来我们今晚是睡不了了。”
夜色越来越重,寒气越来越浓,白日里觉得冷暖适度的衣衫,此刻仿佛已抵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冷空气的侵袭,尽管秦九歌尽量地往火堆旁凑,但背部仍旧冰凉了一片。
“丫丫的,这么冷的天,披风在马车上,还要不要老娘活了?!”秦九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大白毛绒绒的身子上蹭。大白稍稍反抗地嘟囔了一声,便逆来顺受地在秦大主子的铁血压迫下禁了声,乖乖地趴着当软和的肉垫。
秦九歌也不管太多,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便开始闭目休息。
对面的沐子朔倒也消停,经过半日的折磨,差不多磨光了他当小王爷呼风唤雨意气风发的锐气。只是胸口郁结了一丝尊严受挫的恼怒,成了他眉宇间躁动不安的源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秦九歌差不多已经熟睡过去,均匀的鼾声有规律地想起,与大白的一停一歇一起一伏混成了一块。
借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沐子朔观察了一下秦九歌的情况。那娇小的身躯蜷缩,尽可能地与大白紧贴,相互取暖。胸口起起伏伏,微张的红樱菱唇,带着一丝这个年纪不多有的妩媚,。那两颊间是两片扇形的阴影,长而浓密的睫毛被镀上了银白色的光。
沐子朔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拿起一根火棍,烧断了连接他与秦九歌的他那条金丝白玉的腰带,然后蹑手蹑脚地起身,小心翼翼一步三回头地慢慢离开了秦九歌的监控范围。
只可惜,如意算盘打得太响,算来算去终究还是算错一步。
他以为她再刁蛮,也不过是被宠坏的孩子而已。他就不该以年纪取人,认为她的思想仅仅只会停留在一根腰带之上!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惜,他没看清自己的斤两,也错误地估计了秦大主子的实力。
“啊——”一声惨叫尖锐而凄厉,惊醒了无数飞禽走兽。那持续走高的调子划破了夜的静谧,也染上了月的清冷色彩。
秦九歌翻了个身,用双手堵住了大白的耳朵。
“别管他,我们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