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淡雅地笑着,语速不急不徐:“奴家只是负责倾城楼的打扫,并不住在这里。这里永远只属于如姬姐姐,永远。”
如姬……果然是。
秦九歌了然一笑。
她猜也猜到了个大概。那如姬……便是她那个名义上的娘亲吧。
真美的名字。
弑天也真是用情至深,明知心中之人不会住进这里,仍煞费苦心地保持着这里的一切。十几年如一日,仿佛她就在这里。而若兰,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秦九歌好奇心骤起,凑到若兰面前神经兮兮地问:“你和我干爹什么关系?”
若兰倒不回避,坦然答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
秦九歌自讨没趣。
见秦九歌碰了一鼻灰的表情,若兰反倒劝慰起她来了:“事实而已。少主不必太介意。夜已深,少主是否该歇息了。”
不说还好,一说秦九歌还真觉得困了,呵欠一个紧接一个而来。若兰也是心巧之人,见秦九歌脸上尽是疲倦之色,便去扶她上楼。
路过房中央的时候,秦九歌不经意地侧目,却瞥到了吸引她目光的东西。
那正对窗户的墙上挂了一幅《扑萤图》,色彩鲜明,形态逼真,画中女子仿佛就像刚才若兰一样似要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那画中的女子一身鹅黄黄衫,一张倾国倾城绝色的脸,张扬着无与伦比的高傲,内敛着吐纳天下的气魄。明明手执美人扇,轻扑丛中萤,偏偏那眉宇间显露出一种傲视众生的优越,与闺中女子的那些玩意儿完全搭不上边,却又那么鲜明,那么自然地组合在一起。
秦九歌不禁走近细看。
灯光摇曳的橘光映照在那张倾国倾城且与她几分相似的脸上,竟让她产生了几分迷离之感。
画中的女子,就是她娘?她不禁把目光投向若兰。
若兰的眼里不知何时含满了目光,眼神哀而伤,整张柔弱娇俏的脸像染上了霜,分外凄怆。但转眼,她又不禁笑了。泪珠还挂在颊边,却挡不住她笑的芳华。
她还记得,那次是她以自己终身不嫁相逼,那女子才愿穿上这鹅黄罗衫,才愿拿起那美人扇,才有了这幅《流萤图》。
那个不可一世的女子呵,无论做什么,都成了他们总恒的记忆。她的光芒,把所有人都衬得暗淡无光,却又让所有人,都甘愿为她沉沦。
她又忍不住看向面前亭亭玉立风华绝美的绛衣女子。
这个,便是弑天今天才找到的干女儿,那个长着和画中女子七八分相似面孔的女孩,那个十五年前地亲自接生的婴儿。
原来,一切都是命。
兜兜转转,光阴十载,终逃不过,一个命。
秦九歌看着若兰眼底千回百转复杂情感,不用问,答案已不言而喻。
“我困了。”她飞快地脱鞋上床,有些躲闪着生怕知道什么不该的一般。黑道电影里大BOSS的嘴边永远挂着一句经典的话: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若兰见此不禁吸了一口气,替九歌放下了帷幔,点上安气宁神的紫檀香,才退了出去。
白皙修长的柔荑敛起略长的青裾,兰袖划空,留一抹雅香。
那三千墨丝迎风舞,染一抹冷光琉光,也不知何日才能为他盘起。
人去屋凉。
倾城楼,终不是她的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