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辰峰是天界所有灵山中,最偏僻的一座古老山峰,山巅常年寒气笼罩,山头积满了白雪。
月辰峰顶上坐落着一处宫殿,翠绿的柱子支撑着堆满积雪的房檐,房檐下滴落着长短不一的冰柱子,素雅的宫殿院子里却长着一颗古老粗壮的梅花树。
梅树黝黑的枝桠延生了半个院子,梅花正开的旺盛。每当太阳降落,月色升起,这里便是一出难得的美景。
这里是凌辰星君的寝殿,也是他每日布施星宿的地方。
日落西山,凌辰飞离月辰峰施法。
通红的太阳更换成一束弯月,天空中露出稀疏的星光。落梅从月辰殿中取出棋盘,摆放好棋子,又从殿中取出煮水的茶壶,添上收集来的雪水,准备好这些她依坐在梅花树下,远远看着空中施法的凌辰。
几万年了,日日看着凌辰施法的背影,她始终看不腻。
院子里的梅花树是凌辰来到月辰峰时种下的,月辰峰位置虽然偏远,却是一块灵气宝地。
梅花树日日吸收日月精华,越长越好。在万年前的某一日,凌辰突然在树下发现了一个女子。
女子闭着眼睛恬静的躺在树下,雪一样洁白的肌肤几乎要与月光融为一体。暗红色的衣裙,像是从树上落下来的梅花。
看了一眼梅花树,凌辰笑道:“居然修成人形了。”
凌辰给女子输入灵气,唤醒了她,对她说道:“既然修成人形,今后你便跟着我吧。”
女子睁开眼,一双眼睛灵气逼人,睁的大大的,望着凌辰歪了歪脑袋,似乎是不理解凌辰说的话。
凌辰替她拂去落在头发上的梅花,说道:“我种下树,你修成形,这便是果。今后你跟着我好好修炼,成仙指日可待。”
女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这么纯净的眼睛,像是梅花上的雪水,晶莹剔透,干净的不染一尘。
凌辰心中一动,道:“那你便叫落梅吧。”
“落梅......我喜欢。”落梅蹭了蹭凌辰的手,这个人的气息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孤寂的月辰殿因为落梅的到来,多了许多生气。凌辰终于感觉到,这世间并非只剩他一人。
凌辰每日施法完毕,落梅会凑到他身边,与他喝茶学下棋。今日棋盘摆好凌辰却没有与她下棋,而是直接喝起茶来。
落梅撅起小嘴,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凌辰,你是不是嫌弃我下的不好,不愿与我下棋了。”
凌辰勾起嘴角,无奈一笑,对她招了招手,说道:“今日有客人来,明日再陪你下。”
落梅耷拉下眼皮,叹了口气,小声道:“好吧。”听话的挪到凌辰身边,趴在他膝盖上,数起天上的星星来。
满天繁星鱼贯而入全部收进落梅的眼睛里,月光为落梅洁白的脸庞镀上一层银光,想将落梅拉进星空。
凌辰摸了摸落梅的脸颊,把她从星空中拉回来,“凌辰,那颗星星好亮啊!”落梅眼睛突然一亮,指着东边一颗闪着紫光的星星叫道。
凌辰看向东边黑暗的虚空中,那里是神祗所处的地方。
“凌辰星君好兴致,在赏月啊。”从空中突然落下一人,一席灰袍,道骨仙风。
“重元仙尊来的迟了些。”凌辰放下手中茶杯,冲着来人微微一笑道。
“月辰峰偏远,登上来更是不易,凌辰星君一人居住在此,真是冷清。”重元环顾一圈,发现几万年来这里没有丝毫改变,凌辰星君的模样还是一如往常。
落梅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谁说这里只有凌辰一个人的,还有我呢!”
重元这才注意到凌辰盘坐的腿上还趴着一个红衣女子,此时正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满的看着他。
重元修为深厚,一眼便认出这是一只梅花树妖。
“落梅,不可无理,这是重元仙尊。”凌辰伸手在落梅头上敲了一下责怪道,接着对重元仙尊一笑,道:“小妮子不懂事,重元仙尊勿要怪罪。”
凌辰口中说的虽是责怪的话,口气却温柔至极,语气中更是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重元看着那只树妖,心中无比诧异。
凌辰星君在天界辈分高,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天帝忌惮其实力,给他安排了布施星宿的闲散职位,更是把他的寝宫安排在最为偏僻的月辰峰上。
凌辰星君是出了名的冷清,身为曾经与他一同上过战场,参与六界大战的好友重元,几万年里登上月辰峰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别说旁人。
只不过,凌辰的传奇随着云泽的沉睡,一同消失在了六界中。
眼前的凌辰与这只小妖如此亲昵,让重元不禁觉得眼前这一幕,异常诡异。
凌辰取下身上的披风,仔细给落梅穿好,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说道:“夜里凉,落梅先回去歇息,明日我再陪你下棋。”
落梅乖巧的点点头,起身从手中变出一只红梅,递给重元“我无意冒犯重元仙尊,望仙尊不要生气。”
这位重元仙尊是这万年里唯一一个出现在月辰峰的人,对于凌辰来说应该不一般。落梅怕刚才是失礼会让重元仙尊不高兴,更怕凌辰因此生气,这才真诚的像重元请罪。
重元没有接落梅递过来的花,站在原处凝目打量着这只树妖。看到她的眼睛重元一愣,好纯粹的眼神,好似冰川上融化的雪水般干净。
直到凌辰轻咳了一声,重元才回过神来。再一看,落梅已经垂下眼眸,眼眶微微发红,带着一点水光,朱红的小嘴紧紧抿着,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
不知情的人看见了,定会以为重元是个不近人情的人,这么可爱的女子都让他欺负哭了。
这......
重元慌乱的看向凌辰,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要哭了?
凌辰叹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给落梅拢了拢披风,道:“重元仙尊是心怀最宽广的神仙了,怎么会与你计较这个?他没有生气,对不对?”
凌辰立马给重元使了个眼色,重元立马附和道:“呃...对,我没怪罪你。”凌辰看了眼落梅手中的梅花,重元立马拿了过来“这梅花真是好看的紧,要不说月辰峰地界好,养出来的人和花都灵气逼人。”
“快别难过了,重元仙尊夸你有灵气,能很快成仙呢。”凌辰捏了落梅通红的小鼻子一下,哄道。
落梅眼里还挂着泪珠,半信半疑的看着凌辰,问:“真的吗?”
重元连忙道:“自然是真的,我可是天界的仙尊,哪里会说假话骗你。”
落梅这才破涕而笑,眼里还有泪光闪烁,嘴角却裂开了一道缝,露出洁白的贝齿,整个妖单纯的不得了。
凌辰又哄了两句,落梅才回宫殿去了。
凌辰的披风太长,落梅披在身上一半都拖在地上。落梅走了几步发现了,手忙脚乱的将披风全部提起来,一路走着一路嘀咕着“凌辰的披风可不能拖在地上弄脏了。”
重元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这小妖真是难哄,就因为我没答话,吓成这样。”
直到落梅回到宫殿,看不见身影,凌辰才收回了视线,“月辰峰孤寂数万年,有她相伴,倒也不算太寂寞。”
重元叹了口气,面目凝重的看着凌辰,“可她是妖,若是让那位知道,可是会将天界搅个天翻地覆的。”
凌辰喝了口茶,淡然道:“已经将我贬到此处,数万年来任何宴席都没有来请过我,恐怕早就将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必担心。”
重元还想在说些什么,凌辰立马先开口道:“今日叫你来,是我发现神祗最近似乎有大事发生,你多注意些。”
重元看向神祗所在的方向,发现神祗上方,有一颗闪着紫光的星星,极为耀眼夺目。
这颗星星一出现,周围所有的星星都暗淡了,让人无法忽略。
神祗是上古时候留下来的一处地方,它不属于六界,六界中所有进去过的人都没再出来过。里面有什么也无人知晓,是一处非常凶险的地方。
“依你看,会是什么?”事关神祗都不会是小事,重元已经在思索着这件事要不要禀报天帝。
凌辰凝望了许久,才说道:“紫光乍现,是吉兆。恐怕不是神兵利器,便是有神兽降世。”
“你尽早派人去守着,不管是什么都不可以落入其他五界,不然会给天界带来数不尽的麻烦。”凌辰面上罕见的带着凝重,语气毋庸置疑。
重元点点头,看着月光下凌辰冷冽的侧脸,心中感概不已。
曾经那么高傲意气风发,与云泽携手作战的人,战斗胜利后,兵权被夺,被贬至此地一守便是数万年。
其中的寂寥无人知晓,却还心系天界安危,重元自认为是做不到的,不禁对凌辰更加高看几分。
回到重阳殿,重元立即将此事禀报天帝,不过将去月辰峰与凌辰会面的事瞒了下来。
天帝知晓后,便将此事全权交给重元来管。接到命令,重元立马到禁军处挑了两个人。
“不行。”禁军头领身板站的笔直,义正言辞道:“禁军的任务是保护陛下的安危,绝对不可擅自离职。”
重元思索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根赤羽,禁军首领顿时脸色一变,对重元恭敬道:“仙尊随意挑。”
赤羽一现,表示有大事发生。见到赤羽就表示见到陛下,任何事都得听手持赤羽者的命令。
重元带着水神和雷神,一路不停地赶到神祗的边缘,“你们两个在此处守着,有任何动静都要通知我。”
重元扔给两人一只纸鹤,“点燃这个我立马就会过来。”
交代完,重元踏云离去,雷神和水神看着重元离去的背影,一脸懵“咱们可是保护陛下安危的人,居然就这么把我们丢在这里了?”
水神一脸淡然“既来之则安之。”
雷神一直看不惯他那副淡然处之的样子,一道雷蛇从掌中脱手而出,直冲水神面门飞来。
水神闪身躲过,“知道你待不住,今日在此处,没有天庭天规拘束,本神便陪你打一场,拿出你的实力来。”
听闻此言,雷神从腰间抽出一条黝黑的鞭子,鞭子柔软异常。雷神轻轻一甩,就听空中“啪”的一声脆响,“那便来,风神火神都打过了,就差你了。”
雷神拿出雷鞭,水神不甘落后,一个起身冲着雷神发出几道冰柱,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这一架打的天昏地暗,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直到神祗里发出了极为刺眼的亮光,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两人才发觉出不对劲。
两人停下手中招式,对视一眼,齐声道:“不好!”
“快,把重元仙尊给的纸鹤拿出来!”雷神着急道。
水神浑身上下找了个遍也没找着,那张万年不变的淡然脸也变得着急起来。
雷神出了名的急脾气,上去一把扯掉水神的腰衿,三下五除二就扒掉了水神的外袍,“你干什么!”
水神再是好脾气,被雷神莫名其妙的扒了衣服,也忍不住的恼火。当即手中凝结出三根冰箭冲着雷神的后背就要发力,“找到了!”
雷神惊叫一声,冲着掉在地上的纸鹤,发出一道雷电,纸鹤瞬间被劈的焦黑,烧了起来。
水神一愣,手掌一甩,冰箭化做冰水,撒在一旁的草上。
片刻功夫,重元仙尊出现在了两人上空,水神重新整理好衣衫,那张脸已经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重元心里提着一口气,没想到不过月余时间,神祗里的东西就耐不住,要出来了。